除夕夜的总坛,藤架上挂满了灯笼。青核藤的枝桠挑着冰纹灯,红核藤的卷须缠着浪痕灯,金核藤的藤蔓绕着星斑灯,三色灯火在雪夜里晃,映得满地落雪都泛着暖光。
陈默正往藤架上挂最后一盏“和合灯”,灯面绣着三地的年俗——北境的驯鹿拉雪橇,南洋的渔船挂红绸,总坛的守脉人贴福字。刚挂稳,灯绳就被金核藤的细须缠了两圈,像是在帮忙固定。“这藤也知道过年要热闹,”他笑着回头,看见苏清月端着盘光藤果馅的饺子走来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。
“阿木的陶瓮新出了‘岁酒’,”苏清月把盘子放在石桌上,“是用去年的合果酒混着今年的藤叶酿的,他说喝了能听见藤在说话。”话音刚落,石敢当就提着陶瓮过来,瓮口的藤塞一拔,酒香里竟飘出细碎的声响,像北境的驼铃、南洋的潮声、总坛的钟鸣揉在了一起。
阿吉和阿海正带着孩子们在藤架下堆雪狮,雪狮的鬃毛用青核藤的枝桠做,尾巴缠着红核藤的须,眼睛嵌着金核藤的星斑果,远远望去,像头从藤里钻出来的灵兽。“在北境,大年初一要往藤根埋块奶豆腐,”阿吉拍掉手上的雪,“说这样来年的藤能结出带奶香的果。”阿海接话:“南洋是往藤下扔珊瑚珠,盼着浪顺藤来,鱼满舱。”
守脉亭的孩子们举着灯笼围着雪狮转圈,唱着新编的年谣:“藤架高,灯笼照,北境雪,南洋潮,总坛暖,年来到……”唱到“年来到”时,金核藤的星斑灯突然齐齐亮了三分,雪狮眼睛里的果核也闪了闪,像在应和。
午夜的钟声敲响时,陈默往藤架下的土里埋了三样东西:北境的奶豆腐、南洋的珊瑚珠、总坛的星核糕。埋土的瞬间,青核藤的冰纹灯映出“安”字,红核藤的浪痕灯浮着“宁”字,金核藤的星斑灯亮着“康”字,三个字在雪地上连成“安康宁”,被落雪轻轻覆盖,像给新岁盖了个暖章。
众人围在暖炉旁喝岁酒,酒液入喉,竟尝出了春的芽香、夏的荫凉、秋的果甜、冬的雪冽,阿木咂咂嘴:“听见没?酒里有藤在说‘又一年’呢。”陈默望着藤架上晃动的灯火,突然觉得,这新岁的藤声,从来不是简单的热闹,是北境的期盼顺着藤来,南洋的祝福绕着藤走,总坛的暖意裹着藤生,是三地的时光在藤下交汇,说一句“新岁好,常相聚”。
苏清月的新绣“岁朝图”在灯影里泛着光,图上的藤架下,雪狮旁,众人围着暖炉笑,藤上的灯笼映着“和合”二字。“这图要挂在藤棚最显眼的地方,”她指着图上刚绣的嫩芽,“等开春,这芽就该钻出雪了。”
藤根的嫩尖从埋着年礼的地方钻出来,在雪地上画了个小小的“春”字,字的笔画里,青、红、金三色藤纹缠成个结,然后缓缓缩回深处,只留下道闪着微光的痕迹,像在说:“等着吧,春天要来了。”
陈默知道,等雪化芽生,新岁的藤会带着奶豆腐的香、珊瑚珠的润、星核糕的甜,继续往上爬。而他们会在每个新岁,都聚在这藤架下,挂灯笼、埋年礼、喝岁酒,让藤声里的暖意,一年年传下去,传到很远很远的将来,传到所有记得这片藤荫的人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