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人!”
他指着殿下的袁崇焕,用尽全身的力气,发出了那道将断送大明最后希望的嘶吼。
“将袁崇焕,给朕拿下!打入锦衣卫诏狱!!”
祖大寿惊骇欲绝,瘫软在地。
成基命等一众大臣,跪地死谏。
但崇祯充耳不闻。
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,剥下袁崇焕的盔甲,卸下他的佩剑。
这位刚刚还在城外大破敌军,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的蓟辽督师,在众目睽睽之下,如同一名囚犯,被粗暴地押了下去。
崇祯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,他看着群臣,用不容置疑的口吻,下达了第二道命令。
“传朕旨意!改任大同总兵满桂,为武经略,总督各路援军,负责京师防务!”
平台之上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知道,皇帝,亲手拆掉了自己的长城。
祖大寿失魂落魄地走出紫禁城,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,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,只觉得浑身冰冷。
他踉踉跄跄地回到广渠门外的军营,将这个惊天噩耗,告知了何可纲、谢尚政等一众关宁军核心将领。
“什么?!督师被……被下了诏狱?!”
“昏君!昏君啊!!”
“我等为他卖命,他却自毁长城!这大明,没救了!”
悲愤的情绪,在帅帐之内,瞬间爆炸。
祖大寿双目赤红,猛地拔出腰刀,狠狠劈在面前的案几上。
“为这等昏君效命,我等迟早也是兔死狗烹的下场!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,“弟兄们!此处,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!我们,回锦州!”
“不可!”副将何可纲连忙劝阻,“督师待我等恩重如山,如今他身陷囹圄,我等若一走了之,岂非陷督师于不义?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关宁军?”
他建议道:“我们在此等候三日!三日之内,若陛下能幡然醒悟,释放督师,我等便继续为国效力。若三日后,督师仍未归来……我等再走不迟!”
游击将军谢尚政则坚决反对:“督师蒙冤,我等当叩阙请愿,以死相争!岂能一走了之,置京师安危于不顾,背上叛国之名?!”
帐内,争吵不休。
最终,祖大寿一锤定音。
“就等三日!”他的声音,冷得像冰,“三日之后,督师不归,我便率领关宁铁骑,东归!”
这个决定,为即将到来的更大混乱,埋下了最致命的伏笔。
......
忠臣含冤,
兵部职方司郎中余大成,一身官袍在身,此刻却显得格外狼狈。
他快步冲进兵部右侍郎梁廷栋的官房,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愤慨。“梁大人!此事万万不可啊!”
梁廷栋正对着一卷文书,闻声抬起头,眼中带着一丝疲惫,却又透着官场特有的圆滑:“余郎中,何事如此慌张?”
“袁督师之事!”余大成声音嘶哑,“陛下听信谗言,竟将督师下入诏狱!这……这简直是自坏长城!”
他环顾四周,确认无人后,压低了声音:“梁大人,您是兵部尚书,深知袁督师督师辽东以来,屡建奇功,与后金浴血奋战,方才有了今日蓟州、通州一线稳固的防线。如今建奴兵临城下,正是用人之际,陛下怎能……”
“余郎中。”梁廷栋打断了他的话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腔,“此事,乃是上意。”
“上意?”余大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陛下圣明,怎会……”
“谣言。”梁廷栋叹了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,“京城内外,皆言袁崇焕拥兵自重,意图不轨。更有甚者,说他与后金鞑子有密约,里通外患……”
“胡说八道!”余大成怒斥,“袁督师一生清廉,为国鞠躬尽瘁,怎会做出这等叛逆之事?那些流言,不过是宵小之辈,意图陷害忠良!”
他上前一步,紧紧盯着梁廷栋的眼睛:“梁大人,您当年不附阉党,一身傲骨,我等皆是钦佩。如今朝堂之上,明枪暗箭,您难道还要步其后尘,对这等构陷忠良之事,视而不见吗?”
“您是袁督师的顶头上司,理应清楚袁崇焕的功过是非。他率军千里勤王,浴血奋战,方才将建奴挡在京师之外。若无此人,京师早已……”
梁廷栋被余大成的话说得脸色一红,他避开了余大成的目光,沉声道:“余郎中,朝堂之事,非你我二人能左右。此事,我已上报。皇上自有定夺。”
“那……那祖大寿将军呢?”余大成追问,“袁督师被下诏狱,祖将军若是得知,他会如何反应?他与袁督师,向来是唇齿相依,若是他……”
“祖大寿……”梁廷栋眉头微蹙,“此事,我已派人去告知。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“只是……我等,只能尽人事,听天命了。”
梁廷栋的态度,让余大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他知道,自己必须找到更强有力的人,才能说动这位梁大人。
“梁大人。”余大成深吸一口气,语气变得更加恳切,“您还记得,当年您在刑部任职时,是如何秉公执法的吗?您说过,‘臣子不能主,但能明是非’。如今,袁督师蒙冤,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被这奸佞小人构陷,而无动于衷吗?”
“您若肯出面为袁督师说一句公道话,或许……还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梁廷栋被余大成说得哑口无言,他沉默了片刻,最终叹了口气:“罢了,此事,我带你去见周部堂,看他如何决断。”
三人一路来到兵部朝房。
兵部尚书周延儒,正端坐在案几后,面色沉静。
余大成见礼之后,便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。他分析道:“周部堂,祖大寿将军素来与袁督师情同手足。如今袁督师被下诏狱,若祖大寿得知,他必会心生疑虑。他若以为袁督师必死无疑,为了自保,要么率军东归,要么……甚至可能直接反了!”
“一旦祖大寿率关宁铁骑离去,京师防线将瞬间崩溃!届时,建奴长驱直入,京师危矣!”
“余大成以为,当务之急,并非追究袁督师的‘罪责’,而是应立刻释放袁督师,稳定军心!只有袁督师能稳住祖大寿,稳住关宁铁骑,方能保住京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