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锣鼓巷二十号。
这是挂名在王小二名下的一进四合院。
和尚自从跟鬼子交易完,昏昏沉沉一个多礼拜。
如同得了瘟一样的和尚,就连婚礼上也如同呆头鹅一般。
他跟乌小妹的婚礼如约举行,拜堂成亲过后直接住到北锣鼓巷。
他大小舅子一同搬了过来。
如同得了瘟鸡一样的和尚,给人感觉随时都会死的错觉。
因为和尚的原因,这个礼拜全家都没笑脸。
躺在架子床上醒来的和尚,感觉全身轻松多了。
脑子也不迷糊了,他下了床活动一下身子。
坐在堂屋纳鞋底的乌小妹,看到精神起来的和尚,脸上露出笑容。
“起来了,我给你热热饭菜。”
和尚晃了晃脑子,终于没有那种脑壳里装水的感觉。
“甭忙和,不饿~”
乌小妹走到光膀子的和尚面前,看着他受伤的肩膀。
“医生说,还要打两天消炎针。”
“可是,家里钱不多了。”
和尚听到这话迷糊起来,皱着眉头看向她。
“上次给你的钱用完了?”
乌小妹默默点头。
“消炎针一天一支,六爷带到医院的消炎药只用了五天。”
“你给我的五百美刀,差不多没了。”
和尚揉了揉脑袋骂道。
“这么黑?下次不去那破医院。”
他看着不说话的媳妇说道。
“倒杯水,渴死爷们了。”
坐在中堂背椅上的和尚,开始打量房间布局。
三间正房,清一色名贵老家具。
左边一间卧室,中间中堂,右边书房。
古色古香的布局透着一股雅气。
搬家时,他们把永宁胡同里的家具,基本上都带了过来。
乌小妹给他倒杯水后,坐在右边下首位说道。
“我跟三儿,呆在家里,整天没事做,这样闲着也不是办法。”
和尚拿着茶杯,咕噜喝了两口水回道。
“甭急。”
“路子想好了。”
“等你家男人好些,就把事办了。”
乌小妹听到和尚有主意,心里舒服多了。
“接着做杂货铺?”
和尚放下茶杯,摇了摇头。
“往前走两步就是南锣鼓巷,那一条街什么买卖没有。”
“做杂货铺,擎等着饿死。”
没在发言的乌小妹,静等和尚说后面的事。
和尚抹了一把嘴,接着说道。
“你家男人想好了,咱们做估衣店,旧货摊。”
?估衣店?,主要回收旧衣服、然后再次出售。
旧货摊,顾名思义,就是回收各种物件,类似典当,不过都是一锤子买卖。
鞋子,衣服,手表,家具,生活用品,什么都收。
旧货摊卖的物品,都是富人看不上,穷人买不起的玩意。
?和尚拿着茶壶倒了第二杯水,喝完一口说道。
“这片区域,有钱人多。”
“旧衣服放着占地方,扔了不舍得,送人可惜,明着卖又觉得掉面。”
“咱们就做这类人的生意。”
“从他们手里买旧衣服,卖给那些中产人。”
“他们那些人,好行头买不起,还好面,就喜欢淘换些二手货充门面。”
“前段时间我就看过,南锣鼓巷这片地界,一家估衣铺都没有。”
“咱们就做这个生意~”
乌小妹听到和尚拿定主意,默默点了点头。
“到时候你在院子里缝缝补补,三儿露面,我敲边鼓。”
和尚说到这里,想了一下补充两句。
“顾一伙计,在铺子里当苦力。”
恢复过来的和尚,站起身活动一下。
“你在家呆着,我出去一趟~”
乌小妹把人送出门,还不忘关心他。
“早点回来,伤还没好利索。”
和尚笑着挥了挥手,顺着胡同往南锣鼓巷走。
在路口叫了一辆洋车。
“金鱼胡同~”
二十多分钟后,和尚敲响林静敏家的大门。
门开以后,他看着精神头有点不对劲的林静敏问道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
他把正在关门的林静敏上下打量一眼。
发现对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,有一条鞭痕。
当林静敏关好门转过身时,和尚不顾对方的阻拦,解开她脖子胸前两个衣扣。
半露肩的林静敏,肩膀后背上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。
和尚看到她身上的伤痕,脸如寒冰。
林静敏甩开和尚捏着她衣服的手,系上扣子,往二进院走。
心里有数的和尚,跟在她身后。
坐在中堂的两人,一言不发。
和尚手臂放在圆桌上,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。
咚咚咚的声音,在两人耳边响起。
林静敏烦躁的说道。
“别敲了,烦的很。”
和尚叹息一声,收起胳膊。
“我的错~”
“肩膀受伤,动弹不得。”
“最晚一个月,我会让他消失。”
林静敏,坐在桌边,拿着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。
“不怪你,他前个夜里突然过来。”
和尚盯着她手上的茶壶。
“要不然,我找人动手。”
给他倒完茶的林静敏摇了摇头。
“风险太大。”
和尚知道她的意思,一件事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,也就意味着有第三个人知道,而且还容易被人拿把柄。
和尚捏着茶杯,默默点头。
一杯水下肚,林静敏看向和尚。
“给我涂药,后背上的伤,够不着。”
一句话说完,林静敏解开纽扣,穿个肚兜坐在他面前。
和尚看着她手臂后背,十几条淤青紫血的鞭痕,不自觉咬起后槽牙。
他一言不发的走进卧室拿医药盒。
和尚站在她背后,左手拿着棉签,右手拿着药膏开始上药。
粘着药膏的棉签,触碰到林静敏背上淤青位置,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轻点~”
和尚弯着腰,拿着棉签小心翼翼涂抹药膏。
“干他老娘~”
林静敏坐在凳子上,回头看他一眼。
“你肩上的伤好些没?”
和尚没有开口,他给一道鞭伤涂抹好药膏站直身子。
“天太热,伤口发炎,晕乎了八九天。”
“要不然,他早没命。”
和尚放下手里的棉签药膏,解开系在她背后肚兜红绳。
随后拿着棉签药膏接着涂药。
“这件事结束后,搬过来跟我们住在一起。”
“你一个人住在这,我不放心。”
闻言此话的林静敏,哈哈大笑。
和尚看着她一颤一颤的背,喝斥起来。
“别笑,没法涂药。”
林静敏止住笑声,低头说道。
“不怕你媳妇吃醋?”
和尚听到这话,嘴都咧了起来。
“你都敢来喝我俩喜酒,还说哪门子屁话~”
七月初,和尚办婚礼时,林静敏不请自来。
她坐在一帮老爷们中间,全程参加完和尚两人的婚礼。
那会要不是和尚肩膀有伤,神志也不清,乌老大早就揍他了。
给林静敏上完药,两人腻歪一会,和尚打道回府。
当他走到金鱼胡同路口,看到一群车夫正在拐角揍一个汉子。
被打之人,穿着满身补丁的衣服蜷缩在地上。
和尚走到跟前,发现打人的车夫里,还有熟人。
他走到一个车夫背后,拍了拍此人的肩膀。
“皮蛋,嘛呢?”
名叫皮蛋的车夫,背对着他,抬脚正在踹躺地之人。
他听到有人叫他名字,停下踹人的动作,转身看向和尚。
“和爷,有段时间没见。”
和尚点着头,示意挨打之人什么情况。
擦了一把汗的皮蛋,喘着粗气回答。
“也不知道哪来的货,不讲规矩,买了一辆洋车,在我们地界上抢客。”
和尚看着地上挨打之人,鼻青眼肿浑身都是脚印,对着皮蛋说道。
“差不多得了,真要人命,都是混口饭。”
皮蛋挺给和尚面子,他吆喝一声。
“住手~”
正在对墙角挨打之人,拳打脚踹的五六个车夫,听到吆喝声,停下打人的动作。
他们掐着腰,用手煽风,看向和尚皮蛋两人。
和尚对着五六个车夫,抱拳拱手。
“哥几个歇歇~”
皮蛋对着同伴介绍和尚。
“旺盛车行,车把子,和尚,和爷。”
一群车夫,显然听过和尚的名头。他们同样抱拳拱手回礼。
地上挨打之人,疼的哎呦直叫唤。
和尚看皮蛋说道。
“谁都不容易,给他讲清规矩,下次还这样,挨打也不冤。”
皮蛋点了点头,蹲到挨打之身边,抓着对方的衣领说道。
“算你小子运气好,要不是和爷,爷们废了你半条命。”
随即他松开对方衣领,捏着自己身上穿的号坎。
“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
“知不知道,爷们一年交多少号坎费?”
“你个生瓜蛋子,一不拜码头,二不打招呼,就敢出来接客。”
“你要是给人拉包月,我也不吭声,你踏马的跑到街面上抢客。”
皮蛋说完这些话,站起身子,一脸不善的模样,对着躺在地上的人吐了一口痰。
和尚从兜里,掏出五毛钱给皮蛋。
“哥几个,去喝口茶,大热天的,犯不着为一生瓜蛋子冒火。”
接过钱的皮蛋,笑着对和尚拱了拱手。
“您客气。”
随后他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。
“明儿,爷看到你还在这片区域拉客,就不是揍你一顿的事了。”
一句话说完,几个车夫对着和尚拱了拱手,拉上车就往大碗茶铺子走。
等人都走后,躺在地上的男人,这才从蜷缩的状态坐起身。
和尚居高临下看着鼻青眼肿,坐在地上的男人。
“想在这行混饭吃?”
挨打的男人,抬起那张已经肿起来的脸。
“谢谢~”
和尚蹲在他面前,抓住大腿裤子,把裤腿子提了提。
“真想吃这行饭,跟我走~”
“还能跑吗?”
此人听到和尚的话,满身脚印,扶着墙站起来。
和尚跟在他的身后,走到街面上。
男人一瘸一拐,边走边拍着身上的灰尘。
他走到一辆崭新的洋车边,看向和尚。
和尚笑了笑,走到他跟前,坐上洋车。
“去南横街旺盛车行~”
男人垂头丧气,拉上车就走。
坐在洋车上的和尚,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说道。
“你小子真不上道,拉车前也不打听打听。”
“傻不愣登的以为买辆洋车就能拉客。”
“至少你得找个中间人,到车行挂个名。”
“今天你还算好,哪天被臭脚巡盯上,看你不穿号坎拉客,随便一个名头就把你车收了。”
“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