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坊们又怕又兴奋。
“没想到这一家子祸害就这么死了！”
“唉，毕竟是四条人命，怎么说没就没了呢。”
“你们说是有人害死的，还是他们自己作死？”
“谁知道呢，他们干得缺德事太多，得罪的人也多，说不定哪个气不过……”
“可最近他们也没招惹谁啊？”
“切！他们已经把蒋家得罪死死的，形同水火，怎么不是招惹？”
“啊？难道，难道是蒋家动的手？”
“别胡说，蒋家向来和气，从没和人拌过嘴，哪会干这种事！”
“你们注意到没，钱老太手里还捏着口馒头，会不会是噎死的？”
“那也不能一家四口一起噎死吧？”
“钱老太脸色发黑，会不会是中毒？”
“啧啧啧，果然是凶宅啊。”有人朝白玉蓉的方向撇了下嘴，“沾上就倒霉！”
“岂止是倒霉，简直是飞来横祸。”
“这下房子真卖不掉喽！谁敢要啊！”
脸色煞白的白玉蓉和阿秀根本顾不得街坊们的议论，都有些魂不守舍。
万万没想到，钱家会突然灭门。
一家四口，据说昨天早上还好好的，还跑来白公馆找蒋家麻烦，才一个晚上的功夫，全死了。
杵在钱家门口的洪老先生眉毛一竖，“胡说八道！你们凭什么说这事和白家有关！我看你们更像凶手！”
几人吓得一缩脖子，躲进人群。
张主任是在街坊们的议论声中挤到钱家门口的，喘着粗气，脸色惨白，往屋里望了一眼，腿都软了。
完了，这可是灭门啊。
竟然发生在自己辖区，如何是好？
十分钟后，警察到场。
三十分钟后，尸体被带走。
一小时后，负责挨家挨户调查的警察来到白公馆。
洪老先生经过询问，可以离开，但他担心白玉蓉应付不了这种事，想主动留下陪着。
“别耽误我们查案，赶紧走。”警察把人请了出去。
“洪老先生我没事，您先回吧。”白玉蓉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，还扯出抹淡笑，让他不用担心。
其实心跳还是乱的。
虽然劝自己别害怕，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死人，可忽然见到钱家四具尸体，还是慌得行。
上辈子钱家人被阿秀毒死时，她并没亲眼见到。
重生一回，原以为阿秀被自己带在身边，钱家人没法再磋磨她，双方都不会再遭遇上辈子的事。
哪知，钱家还是灭门了。
她肯定这次不是阿秀干的，那是谁？
意外？
现场画面再次次跃入脑中。
房门紧闭，钱大蜷缩在地上，钱二趴在桌上，钱小妮躺在钱老太脚边，三人都是面朝下，身体扭曲。只有钱老太脸朝上，面色青黑，瞳孔散大。
郑院长有本医书，介绍了不同死法的身体特征。
那还是有一次他遇到个疑难杂症，实在想不起是什么病。让她帮着翻找医书，这才从那本介绍各种死法的书里找到他要的答案。
那也是她为数不多人头看到尾的医书。
此刻书中关于三氧化二砷中毒死亡的描述跳了出来，和钱家四人痛苦的死法极为相似。
郑院长告诉过她，三氧化二砷就是砒霜。
钱家人可能自己吃砒霜吗？
不可能！
那么，就是别人干的！
钱家人确实很讨嫌，可讨嫌也不是一天两天，这么多年，街坊们骂过打过，却也忍了。
没道理忽然忍不了下此毒手，还直接灭人满门！
再结合最近钱家人的结怨对象，很快将目光放在蒋父身上。
这人，很可疑。
钱家人接连几天闹，不说蒋家经不起这样折腾，就说街坊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白公馆，也会让他感觉到不安，毕竟，他有秘密。
眼下更奇怪。
警察要求大家待在白公馆客堂间，不能随意走动和交流，蒋家人的多少都表现出了点异常。
比如蒋母蒋老二和紧紧抱着孩子的范翠花吓得瑟瑟发抖，依偎在一起抹眼泪，一会骂钱家人罪有应得，一会又怕自家被牵连想方设法讨好看守的警察。
比如被找回来的蒋景明陈大娟和蒋景晨，从不敢置信到害怕到坦然，最后蒋景晨都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。
再比如蒋老四，不再缩在角落里，而是紧挨着蒋母蒋老二，哪怕一声不吭，可苍白的脸色也暴露了他的害怕。
只有蒋父一如既往，端着憨厚的脸，没太多表情，却一声接一声叹气，仿佛在替钱家人可惜。
可上辈子和他相处几十年，白玉蓉不敢说了如指掌，却也能根据他的神情猜出七八分心思。
此刻的他，唉声叹气听在她耳中，假得不能再假。
别说他眼里没有丝毫难过和害怕，就是那点意外和同情，都是装出来的。
说明什么？
说明他既不是真正可怜钱家遭此大难，又不对他们的死有什么意外！
他，肯定提前知道这事！
想通这点后，瞬间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。
蒋父，蒋耀祖，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狠。
灭人满门啊，连七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！
自己要是没有故意暴露白家还有很多财产放在银行保险柜，并用遗嘱申明当成护身符，下场会比钱家人好吗？
未必。比如上辈子的自己，虽然活着，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。
散在兴安坊调查的警察渐渐完成任务，最后汇聚到白公馆。
一楼东屋、客堂间和厨房被当成了临时询问室。
所有人被要求在楼上待着，所有房间开着门，不许随意走动，更不允许交流。
蒋家人被一个一个叫去问话。
蒋母进了东屋，看到两个警察，未语泪先流。
中年警察打断她：“别哭了，说一下你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都去过哪里，做了什么？有没有人证？”
“我，我哪也没去。”蒋母抽抽噎噎，“都没出过街口，就帮大头奶奶腌了一缸咸蛋。不信你可以去问，当时有好几个人一起。根本没进过钱家那条弄堂，连看都没看一眼！”
结合其他街坊邻居的说法，确实没什么问题。
可时间上没有问题，不代表没动机啊。
“你是不是很恨钱家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