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旋约江琳去她家吃饭。
106平的房子,现代欧式豪华装修,主色调为金色、浅咖色和白色。
家具,仿古和现代混合。
邱立斌拗不过她,随便她装修。
房子小,装修阵仗大。金碧辉煌溢出来,就显得有点尾大不掉……不伦不类。
但新房空旷,显得宽敞整洁舒适。看了令人神往。
马旋送给江琳一个玉佛吊坠。
“我老妈给你请的,说保佑你平安,能有个好姻缘。男戴观音女戴佛,这个好像是弥勒佛耶。”
吊坠碧绿透亮,莹润可爱。
“感谢老妈一片心意!”江琳说。
马旋的妈妈虽是高中文化,却保留着烧香拜佛的习惯。
马旋说“老妈”,江琳也跟着蹭“老妈”。
如果马旋父母吐口,她真愿意跟着她一起叫爸叫妈。
但是人家凭什么呀。
老辈人迷信,说“认干儿克己儿”,就是干儿女会克自己的儿女,轻易不会认。
刚上班时,马旋还过得节衣缩食。一转眼,就变成有车有房的已婚女人。
婚姻,究竟会给人带来什么?
归宿,安全。
所有的人,下班后,都有家可回。
年轻的情侣,也多数在外面租房同居。
只有她,下了班一个人回宿舍。
她还是穷的。
这穷,来自没有家庭的撑腰,没有爱人的庇护。
马旋的父母曾经那么不待见她。关键时刻买房子,还是两家老人凑钱。
房本写了马旋的名字。不需要做金丝雀,不需要感恩戴德。
她自己,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?
她也想有个家。
不需要以身体做代价的,而是心甘情愿,有地位有尊严的。
她想起了陆天远。
他多次说过,要给她一个家。
在马旋家住了一夜。
翌日一起上班。马旋开车,先把她送到新校区。
开玩笑地嘱咐她:“你的玉佛要保护好,我老妈说,那个如果摔坏了会有灾。”
她也笑,“我这一无所有的,光脚的,已经处在灾难中了。”
马旋:“那就让陆天远给你买套房子!总不能你嫁给他,还住学校的公寓吧!”
是呀。陆天远为什么带儿子住学校呢?
方便?省钱?他不是财大气粗很豪横的样子吗?
在单位门口,她摸了摸脖子里的玉佛。
跟马旋说:“前几天我路过天桥,有个算命老头喊住我,非说我命中有一大劫。”
马旋:“必是情劫、桃花劫。没准已经过去了呢,韩伟算一个吧。”
她想说,那个有妇之夫,还不是女孩的倒霉催的。堪堪打住,不能提。
江琳接着,“天桥上算命的不下七八个,讨吃鬼骗子,谁信他们。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不喊别人,单单喊我?”
马旋说:“因为你好骗啊,傻气呼呼往外冒。”
俩人哈哈大笑。
旧宿舍里的东西,陆续搬到新宿舍一部分。
但还是习惯,每天下班骑车回旧宿舍,吸着一鼻孔的灰尘。
因为陆天远在那里。就在对门。让她心安。
他在婚宴上公布了他俩的“关系”后,连着几天没找她。可能怕她生气。
她确实很生气。她最怕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了。
他还说她是他“媳妇儿”,这个称呼让人心里有种害羞和委屈。
这天下班。她考虑着今晚要不要回去。
这边宿舍里,还需要归置。
同住的是两个已婚未育妇女,晚上不在,只有午休在。
还好,她喜欢清静。
从教研室回宿舍楼,一路都在低头走神。
冷不防“咚”的一声,眼前一黑,差点摔倒。
脑袋撞到了拐角处的电表箱。尖利的直角,把头撞得一阵锐痛。
她摇摇晃晃扶着墙,摸摸头顶,摸到了一层血迹。还好,不至于缝针。
楼里空无一人。
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她是个大人,不敢哭出声,任眼泪默默流淌。
“哎哟我的小傻丫头!”
一个高大的身影。
陆天远穿过大厅,大步直奔过来,拉起地上的她,直接抱进了怀里。
她一下子哭了出来,眼泪稀里哗啦,打湿他胸前的衣服。
他心疼地扒拉开她头顶的长发,用嘴吹着。
然后像哄孩子一样,伸手去打那个电表箱:“妈了个巴子的,敢碰我的丫头!”
她带着泪笑了。
有位副校长路过,露出惊奇的表情。
陆天远认识那人,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。
江琳为难地说:“你就不避讳点?”
陆天远说:“我的老婆我怕谁?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,他们也管不着。”
说着就低头嘬了她的腮一口。
她脸刷地红了。但有一丝丝的……幸福。
问他:“老师,你今天怎么来了?”
“我来看看你呀!都调这边了,我总得知道你上班的地方。”
“还有,下班跟我走吧?”
“去哪?”
“回家呀。我也不住学校了。租了个房子。陆昶一屋,你和我一屋。”
“你可以继续住学校呀,不用花钱交房租。”
他:“在学校里,没有家的感觉。租个房子,不受别人监视,我们都舒服。”
“出了校园,谁管你跟谁睡在一起?我说过,要给你一个家。”
她想问,为什么不是买房,而是租房。
怕他有难言之隐,没问。
这事要换作马旋,早就问了。而且,没房子都不能同意结婚。
讨好型人格,总是委曲求全的,有很多疑问都会憋着。
但她觉得他值得信任。
他带着儿子呢,重担在肩,亲人在侧,他没有理由骗她。
除了她自己,她一无所有,骗无可骗。
“对了,”他说,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他走去宿舍楼门口,从电动车脚踏板上,拎回一箱子牛奶。
他骑电动车来的。
江琳想到一个词:坐在电动车后面哭?还是笑?
堂堂副院长,连汽车都没有。要是别人,也早就问了。
但她想不起这些“庸俗”的问题。
她脑子里只有,他是否真的喜欢她。
她去接牛奶:“谢谢老师,我自己拿着吧,让你破费了。”
他大手一挥:“我给你送屋里吧,你刚碰了脑袋,慢点走路。”
女教工宿舍,又要进男人?
她犹豫着。
他看出她的迟疑。拉她在怀里。
“这个周末,咱们先去把婚纱照拍了吧。还是去领个证?”
“领不了证,老师,我的户口本在老家,养父母那里。等以后放假再说。”
他眼睛一亮:“放假再说?也就是说,你同意跟我领证了?”
她心里有点乱。
“我谢谢你户口本”,她想,谢谢户口本在千里之外的养家。
最好养父母也不会把户口本痛快给她。
潜意识里,不想如此匆匆步入婚姻。
倒是可以……试婚。
这想法,不告诉他。正好户口本不在,是个极好的借口。
“那今晚,让我睡你呗?”
靠。她最反感这个了。爱情还没到火候,就急着上床。
阿志从前,不那样。他们当时,偷偷摸摸的,偷看对方一眼都激动一天。
韩伟不要比,一开始的动机不同,要求也就不同。
恋爱有恋爱的样子,而不是睡觉的样子。
心里有气。
他整天都不忘了这件事。让她犯浑撒泼邪恶的一面冒出来。
于是藏起脸上的羞怯娇弱,改为内心的冷漠坚硬。
不动声色问了一句:“你很厉害?”
他自信而果决地回答:“当然。”
他又补充一句:“必须要让我‘试用’一下,不能等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