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伟将孙明明约出来时，已经快零点了。
这件事上，他将孙明明这个“红颜知己”同时又是下属的女孩，视为军师。
是除了小高之外，唯一可以聊点私事的“朋友”。且不分时间段。
但小高只会随声附和，没有建设性意见，而且嘴不严。
女性知心朋友比男性朋友多，韩伟老兄也没反思过自己有没有问题。
孙明明装作一切都不知情，当然不会提她看过赵婉滢的“曾用名”。
“啊？赵同学居然真的是江琳？这也太传奇了。不过韩总，你想过没有，这很可能说明，她亲生父母家姓赵。”
“是的。”
韩伟懊恼道，“她昨天说她姓赵，受伤后失忆，我压根没往这方面想。我此刻还是没有太明白到底咋回事。”
孙明明：“你一上来就说人家骗你。那要看她骗你的动机是什么。
“第一，回避你们那段感情，想一笔勾销；第二，就像你说的，怕你要钱。
“但目前看，后者有点不太成立。至于前者，失忆这种事，确实并不魔幻。
“我以前做义工时去过精神卫生医院，那里的患者，几乎没有一个能把自己的人生连贯起来。”
韩伟：“但是她却能记得某些人，她以前的同学，她就记得。我大专时也学的临床医学，实习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病例。也许见识太少。”
他想让孙明明帮他试探一下，江琳是否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孙明明笑了，“韩总，我不好意思打探呀，这涉及到人家隐私。而且，她这么漂亮的女孩，如果有男朋友了呢？”
“何况，这个赵媛媛什么来头？我查了一下，名衔几十个：
“cIcpA(ZG注册会计师协会)会员、L市十佳青年企业家、xx集团董事长、科技董事、财务总监；xx公司投资董事、名誉顾问……”
“顺藤摸瓜，还查到了她爸是L市赫赫有名的赵普光……网上流出的照片，你可以看一下，那不是一般人。”
韩伟这时候脸上反而浮起笑意，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情，“赵普光，看来这个‘老丈人’有点难搞。”
想起以前，给水红的父亲买些烟酒，老头就挺高兴。
这个赵普光，恐怕不是几瓶好酒、两条好烟就能拿下的。
看图片上他那双虎一样“盯着你”的威严眼神，可以想见，这个人说话是个什么声音，什么风格。
孙明明说，“我们北方人，能用钱解决的事，大概都不叫个事；和韩总你……思维相反，呵呵。”
“这叫什么话。”
韩伟也自嘲地笑了。他确实如此，能不用钱解决的事情，就不花钱。
或者说，能用“道理”或“感情”解决的事情，就不用钱。
比如，他很是希望，没有那套房子和那张卡，江琳依然在爱着他、想着他。
他为她花钱，不是不舍得，而是更渴望在钱财以外得到认可。
孙明明秒懂，“你就是那种，付出了必须看到回报，不然就得收回。问题韩总，女孩的青春呢？一分钱不值？”
韩伟：“男人的青春不是青春？多少谈恋爱的男女分手，女的一分钱得不到。”
孙明明摇摇头，没法跟韩总争论个你死我活。
已婚男士跟未婚男士比恋爱，已婚向往未婚待遇，已婚想得到未婚者的平等付出。
这本身就是个死循环。
国家早就打击高额彩礼，可是多少年了，越抬越高。
就算是正常未婚男女，恋爱同居一年以上，法律也默认，男方的赠与，不支持全部追回。
曾有一对离异的明星夫妇，女的先出轨的，男的连曾经送老婆的LV包包都要回来了。
结果遭到全网唾骂。
韩伟用“男女平等论”来评述他骗未婚女孩做小三的事，他心里的秤和大众心里的秤不是同一杆。
除非你是古代皇上，你微服野游寂寞难耐，临时起意，宠幸了民间女子，人家还得感恩戴德。
现在小三，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，还得无怨无悔爱着你，是你疯了还是她疯了？
孙明明记得，韩总以前还提起，江琳曾跟他说过蔡锷和小凤仙，赵四和张学良。
爱情佳话，羡煞凡人。
但是，张学良如果不是少帅；蔡锷如果不是将军。
又如果，他们生活在现代，赵四和小凤仙会承担沉重的骂名。
她们还肯不肯走到哪儿都巴巴的跟着？
一个少帅一个将军，美人爱英雄。
韩总是啥？有点钱就能得到美人？而且他的钱花了还会烧手，随时准备讨回去。
谁受得了？
换做她孙明明，提前就会离这种男人远点。
她没有掖着，直接表达观点。反正他们又不是恋人关系。
韩伟只是自嘲地笑着，他很善于双标，轮到自己理屈的环节，避重就轻，一笑而过。
孙明明说对了又怎样，一个人的性格和思维模式是很难改变的。
他想起在竞标会上看到的年轻总裁杨辰煜。
那样的男人，女孩子跟他睡，他不用花钱吧？为什么自己就不行？
明天，L市的女霸总赵媛媛让他联系他，解决他和江琳之间钱的纠纷。
他不认为这事很好解决。
他所经历的，看到的，但凡花出去的钱，几乎没有能讨回来的。
人的劣根性，自私贪婪，即使有钱人，吃进去的也不会退回来一分。
孙明明摇摇头，“韩总，这事最好谨慎。我建议，你最好别提和江琳之间的感情。”
他问，“为什么呢？如果她爸或者她家的什么人了解我们的事，我是不是还可以追她？反正我离婚了，还是因为她。”
孙明明：“韩总忘了，你和她认识时，你还没离婚。万一人家找你的麻烦，咱们公司正处于关键时刻……”
他恍然大悟！可不是吗。一涉及江琳的事，他就自乱阵脚。
理性分析，还是孙明明的观点符合大众视角。
他以未婚身份和人家女儿恋爱，睡也睡了，还被他老婆骂得体无完肤。
现在又以房子为要挟，想和人家女孩子继续保持关系。
如果江琳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江琳，与养家几乎断绝关系的孤女，他还有几分胜算。
但网上流出的赵普光，身边一群墨镜男，跟黑道电影宣传海报似的。
以及关于他的“江湖传说”，确实不像省油的灯。真要惹上，不可想象。
广州老总还等着他公司上市呢。
他不能乱阵脚了。他首先是男人，干事业的男人。
区区几十万跟公司发展相比，他不能因小失大。
孙明明有些困了，摘下眼镜，揉了揉干涩的双眼，打了个哈欠。她这个下属，工作量超标了。
“何况韩总离婚，是你爱人坚持的。如果你爱人不愿意离婚，你是不是依然希望江琳做情人？”
韩伟沉吟。男人当然希望“红旗不倒彩旗飘飘”，或者离婚不要伤筋动骨分走太多财产。
这不是人之常情吗，谁不自私？
“所以韩总，你不能要求所有女人都为你牺牲，只有你是既得利者。”
“孙明，你确实是个好参谋，要不你做小高的位置吧。”
“不用了韩总，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。感谢你对我的信任。”
临分别，孙明明又问，“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，如果江琳和别人恋爱了呢？”
韩伟不由得拳头攥紧，内心一阵抽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