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：青莲种现，幽尊遁虚走
天渊秘境最深处，扭曲的光影与撕裂的空间裂缝构成了这片区域的底色，仿佛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未明。一座由漆黑不知名石材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，如同匍匐的太古凶兽，镇压在混沌中央。祭坛表面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、却又透着无尽邪异的符文，此刻正闪烁着不祥的幽暗光芒，将周遭翻滚的灰雾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墨色。
祭坛之上，幽煞尊者黑袍猎猎，周身翻滚的雾气如同沸腾的墨海。他干枯如鬼爪的双手正疯狂结印，引动着祭坛的力量，试图将那枚至关重要的“幽冥镜心”彻底激活。那镜心悬浮在祭坛正中央，是一块不规则的多棱晶体，内部仿佛封印着无数挣扎哀嚎的扭曲灵魂，散发出足以冻结金丹修士神魂的可怕寒意。
“快了…就快了！”幽煞尊者兜帽下的幽绿鬼火剧烈跳跃，充满了狂热与偏执，“只要完成献祭，接引圣教之力降临，这方秘境便是吾囊中之物！届时……”
他的狂语戛然而止。
一股无形无质、却仿佛凌驾于这片天地规则之上的淡漠意志，如同九天垂落的冰瀑，骤然降临！
咔嚓！
他面前那面由精纯幽冥之力凝聚的窥视镜轰然炸裂，碎片尚未溅开便化为虚无。他全力催动的祭坛符文光芒猛地一黯，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扼住了咽喉，运转瞬间滞涩！那枚即将被激活的幽冥镜心剧烈震颤起来，内部哀嚎的灵魂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，发出了更加凄厉尖锐的无声尖叫！
“谁？！！”幽煞尊者惊骇欲绝，猛地抬头，周身黑雾因极致的震惊与愤怒而疯狂扭曲。他死死盯向祭坛边缘。
夜玄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。
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灰杂役服，肩上懒洋洋地扛着那根油光水滑的竹扫帚。他像是逛自家后花园般随意，目光淡淡地扫过那邪异祭坛和剧烈震颤的幽冥镜心，最终落在了幽煞尊者身上。他的眼神平静无波，既无愤怒，也无杀意，只有一种仿佛看到厨房角落积了厚厚油污般的…嫌弃？
“私自改建，违规排污，噪音扰民…”夜玄掰着手指，一本正经地数落着，最后摇了摇头，“物业费交了吗？就这么乱搞？”
“……”幽煞尊者周身沸腾的黑雾都为之凝滞了一瞬。物业费？什么玩意儿？！
但下一刻，无边的暴怒便吞噬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！他辛辛苦苦谋划多年，眼看大功告成，竟被如此莫名其妙地打断，还被一个气息平平的家伙用如此荒谬的言辞羞辱！
“不管你是谁！坏我圣教大计，唯有抽魂炼魄，永镇幽冥的下场！”幽煞尊者嘶声咆哮，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，带着令人牙酸的尖锐和刻骨杀意！他周身气势轰然爆发，那赫然是超越了筑基、已然触摸到金丹门槛的假丹巅峰威压！滚滚黑雾冲天而起，化作无数狰狞鬼影，嘶嚎着充斥了整个祭坛空间！
祭坛下方残余的几名幽冥教徒早已吓得匍匐在地，瑟瑟发抖。
夜玄却像是没看到那滔天的凶威，目光反而被祭坛角落里几株因为浓郁幽冥之气滋养而变异、长得格外肥硕黝黑的“幽影草”吸引了过去。
“啧，这草长得…倒是挺别致，薅回去喂猪应该不错。”他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句，完全没把眼前这位假丹巅峰的大高手放在眼里。
这种彻头彻尾、甚至都算不上挑衅的无视，彻底点燃了幽煞尊者最后的理智！
“死！”
他尖啸一声，干枯的双爪猛然向前一抓！
“幽冥鬼域！开！”
轰隆！
以祭坛为中心，方圆百丈的空间骤然昏暗！无数扭曲的、散发着极致怨毒与痛苦的鬼影从虚无中钻出，发出刺耳的尖啸，形成一座隔绝一切的恐怖鬼域！领域之内，阴风怒号，寒气刺骨，无数只鬼爪从阴影中伸出，抓向夜玄，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幽冥深渊！地面更是化作粘稠的血色泥潭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，散发出腐蚀灵力的恶臭！
与此同时，幽煞尊者眉心那一点幽绿鬼火骤然裂开，一枚遍布邪异纹路的竖眼猛然睁开！
“幽冥邪眼！寂灭魂光！”
一道凝练到极致、灰暗浑浊、仿佛能湮灭一切生机与灵魂的死灰色光束，如同来自九幽最深处的诅咒，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，无视了空间距离，直接射向夜玄的眉心！这是远比那巡幽使强大百倍的灵魂攻击！
双管齐下！领域压制配合绝杀魂光！这是幽煞尊者压箱底的杀招！他曾凭此重创过一位真正的金丹初期修士！
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假丹修士瞬间魂飞魄散的恐怖攻势，夜玄终于有了点反应。
他似乎是觉得周围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有点吵，有点碍眼。
于是，他放下了扛在肩上的竹扫帚。
动作依旧随意，就像是准备打扫一下庭院前的热身。
然后，他握着扫帚，向前，轻轻一扫。
没有喊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名，没有灌注什么璀璨夺目的灵力光华。
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一记横扫。
就像清晨时分，老街的清洁工大爷，慢悠悠地扫去街角的落叶。
然而——
就是这看似轻飘飘、软绵绵的一扫！
那笼罩方圆百丈、阴森恐怖的幽冥鬼域，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雪，发出了“嗤嗤”的消融声！那些狰狞咆哮的鬼影，在扫帚轨迹划过之时，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去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缕缕青烟消散！那粘稠恶臭的血色泥潭，瞬间干涸龟裂，还原成本来的破碎岩石地面！
笼罩空间的昏暗被一扫而空，扭曲的光线恢复正常。
仿佛之前那令人窒息的鬼域，从未存在过。
而那道快如闪电、阴毒无比的寂灭魂光，在接触到那看似缓慢移动的扫帚杆时——
叮！
发出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细针落地般的脆响。
然后，那足以湮灭金丹修士神魂的恐怖光束，就像一根脆弱的冰棱撞上了万载玄铁，寸寸断裂，崩碎成最细微的灰色光点，旋即彻底湮灭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一扫之下，万法皆空！
“什么？！”幽煞尊者骇得魂飞魄散，眉心竖眼都因反噬而剧烈震颤，几乎要滴出黑血！他最强的领域，他压箱底的魂光绝杀，竟然…竟然被对方用扫帚…随手一扫…就…就没了？！
这他妈是什么原理？！这不修仙！！！
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，瞬间熄灭了他的怒火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！他意识到，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家伙，绝对是他无法理解、无法抗衡的存在！
逃！
必须逃！
幽煞尊者毕竟是假丹巅峰的魔头，反应极快，瞬间做出了最明智（自以为）的选择！他猛地一咬舌尖，喷出一大口本命精血，洒落在脚下的祭坛上！
“血祭遁空！幽冥无影！遁！”
祭坛符文猛地亮起邪异血光，一股强大的空间波动瞬间将他包裹！这是他预留的最终保命底牌，足以撕裂秘境空间，远遁千里！
然而，就在他身形开始模糊，即将融入空间波纹的刹那——
夜玄似乎觉得他试图“跳窗逃跑”的行为很没有公德心。
于是，他握着扫帚，对着那即将成型的空间波纹，以及波纹中心的幽煞尊者，又是那么随意地、向前一捅。
动作有点像用竹竿去捅树上的马蜂窝。
噗嗤！
一声轻响，如同气球被戳破。
那剧烈波动的空间之力，如同被戳破的气囊，瞬间溃散，消失得干干净净。强行被打断空间遁术的反噬之力狠狠撞在幽煞尊者身上，让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，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，整个人从半模糊状态被硬生生“挤”了出来，踉跄着跌落在祭坛上，满脸的惊骇与难以置信！
夜玄一步踏出，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幽煞尊者面前。幽煞尊者亡魂皆冒，尖叫着拼命催动所有力量，干枯的鬼爪闪烁着幽暗魔光，直抓向夜玄面门，做最后的垂死挣扎！
夜玄只是微微侧头，轻松躲过那凌厉一爪，然后反手一记扫帚杆，如同教训不听话的熊孩子般，抽在了幽煞尊者的后脑勺上。
啪！
一声清脆的闷响。
幽煞尊者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，眼前一黑，惨叫都发不出来，整个人如同被高速飞驰的古战车迎面撞上，轰然砸进祭坛坚硬的石板之中！周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，翻滚的黑雾被打得溃散稀薄，露出了下面一张干瘪枯槁、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狰狞面孔，此刻写满了痛苦与极致恐惧！
夜玄看都没看他一眼，目光转向祭坛中央那枚因为失去控制而剧烈震颤、能量变得极不稳定的幽冥镜心。
“违章建筑的核心能源？得处理一下。”
他伸出空着的左手，对着那枚散发着恐怖能量的幽冥镜心，五指微屈，轻轻一握。
仿佛言出法随。
那枚足以引爆小半个秘境的幽冥镜心，其内部狂暴混乱、足以撕裂金丹修士的能量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、压缩、再压缩！
最终，在一阵细微的嗡鸣声中，它化作了一颗拳头大小、漆黑如墨、却不再散发任何能量波动的…圆润石头？表面光滑，甚至还带着点温润的光泽。
夜玄随手将这块“石头”丢给刚从坑里挣扎爬起、看到这一幕再次目瞪口呆的幽煞尊者。
“喏，你的核心。收好，别乱扔垃圾。”
幽煞尊者下意识接住那块“石头”，感受着其中那被强行封印、死寂一片的能量，又看了看夜玄那平淡无波的脸，一股荒谬绝伦、却又冰寒刺骨的恐惧感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！
这根本不是战斗！这是碾压！是戏耍！是降维打击！
怪物！这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！
他再也生不起任何反抗或逃跑的念头，猛地将那块“石头”往怀里一塞，然后毫不犹豫地燃烧起所剩无几的本命精元，甚至不惜自损道基，施展出了代价极大的血遁秘术！
“幽冥教不会放过你的！！！”他发出凄厉怨毒的尖啸，整个人化作一道极其暗淡的血色流光，速度飙升到极致，不管不顾地朝着秘境边缘某个早已探测好的、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一头扎了进去！
噗嗤！
空间裂缝如同恶兽的巨口，瞬间将他吞噬，旋即剧烈扭曲了几下，缓缓弥合消失。
夜玄并没有追击，只是看着那弥合的空间裂缝，摇了摇头：“跑得挺快，就是姿势不太优雅，下次注意。”
他这才转过身，目光落在那安静下来的祭坛中央。随着幽冥镜心被“处理”掉，祭坛核心处原本被镜心镇压的地方，露出了一小片土壤。土壤之中，一株近乎透明、只有三片稚嫩小叶、却散发着微弱而纯净生机的青色小苗，正轻轻摇曳着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气息，自那小苗上弥漫开来。
“混沌青莲的种子？ albeit弱化了无数倍…”夜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色，随即了然，“原来如此，是想用幽冥死气逆转生机，催生这玩意儿？想法挺野，路子走歪了。”
他走上前，弯腰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将那株青色小苗连带着一小撮土壤挖了出来。
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那株小苗的瞬间，异变突生！
那株混沌青莲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轻轻一颤，三片小叶主动缠绕上了他的指尖，一股无比亲近、依赖的孺慕情绪传递而来。同时，一丝微不可查、却精纯至极的混沌气息，顺着指尖悄然流入夜玄体内。
夜玄身体微微一震。
他那停滞了不知多少岁月、宛如磐石的古井无波的道基，竟然…极其细微地…松动了一丝丝？虽然微乎其微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，但确实是松动了！
夜玄看着指尖那株依恋缠绕的青莲苗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毫无变化的身体，沉默了片刻。
“倒是…意外之喜。”他低声自语，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，随即便恢复了平时的慵懒。他将这株脆弱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小苗小心地收好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才像是终于完成了某项工作般，扛起扫帚，慢悠悠地走下重归寂静的祭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