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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子监“格致堂”开堂授课的日子,选在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。阳光透过新糊的高丽纸窗棂,在光洁的水磨青砖地上投下明亮的格子。空气中没有旧日学堂的墨香与檀香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新鲜石灰、桐油和隐约药草气息的奇特味道。

堂内陈设迥异于任何经义讲舍。没有高悬的孔圣像,没有堆叠如山的经史子集。正前方是一块巨大的、涂着黑漆的木板(黑板),旁边放着几支特制的白垩笔。两侧墙壁,则悬挂着几幅巨大的挂图——一幅是线条精准、标注详尽的《新编人体脏腑血脉全图》,其心脏剖面、肠管盘绕之清晰,足以让任何初看者头皮发麻;另一幅则是王徵手绘的《杠杆滑轮省力图示》,简洁的几何线条勾勒出力与距离的关系,冰冷而理性。最引人注目的,是堂中央一张特制的宽大条案上,覆盖着深色绒布,上面静静安放着三台造型奇特的黄铜镜筒——显微定真镜。

第一批通过遴选、获得“格物生”身份的五十名少年,穿着统一的深蓝色棉布袍服,局促而好奇地坐在崭新的杉木长凳上。他们年龄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,成分混杂:有面目清秀、眼神却带着迷茫的良家子(多是中下层官吏或军户子弟,为前途搏一把),也有双手粗糙、指缝残留着墨渍或铁屑的工匠学徒,甚至还有两个眼神机灵、据说是户部夏尚书特批的、精通珠算的商贾之子。此刻,他们或正襟危坐,或偷偷打量四周,或忍不住瞥向那神秘的黑板和铜镜,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兴奋、忐忑与未知的奇异氛围。

翰林院掌院学士陈文泰和国子监祭酒周鸿儒,作为“督导”,被朱棣强行按在了讲堂侧后方特设的“旁听席”上。两人穿着正式的绯色官袍,与整个格物堂的氛围格格不入。陈文泰面沉似水,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,目光死死盯着那幅《脏腑全图》,仿佛那是什么亵渎神灵的邪物。周鸿儒则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袍袖边缘,脸色比身上的官服还要黯淡几分。

开堂第一课,主讲者并非李时珍或王徵,而是吴有田。这位曾经的太医院药童,因输血救人和显微镜下的敏锐观察,已被破格擢升为格物院“格致学正”,专门负责基础教学。

吴有田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一丝面对大儒的紧张。他走到黑板前,拿起一支白垩笔,写下三个方正的大字:“格物之眼”。

“诸位格物生,”吴有田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,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可闻,“今日起,尔等踏入此门,所学所观,非圣贤微言,非道德文章,乃是天地万物运行之‘实’理!欲窥此理,首重一物——此镜!”他回身,郑重地指向条案上的显微定真镜。
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黄铜镜筒上。

“此镜,名曰‘显微定真’!顾名思义,能显微末,定见真实!”吴有田拿起一片早已准备好的、干净的载玻片,又从一个琉璃小瓶中,用银质小镊子夹取了一滴水。“此水,取自格物院莲池,看似清澈无物。然…”

他动作麻利地将水滴在载玻片上,覆上薄薄的盖玻片,小心翼翼地将其置于一台显微镜的载物台上。调整反光铜镜,光线聚焦。然后,他示意前排一个看起来胆子颇大的工匠学徒上前。

“你,凑近目镜,观之。”

那学徒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,在众人注视下,将眼睛凑近了小小的目镜孔。

“啊——!” 一声短促而惊骇的尖叫猛地从那学徒口中迸发!他如同被火燎到般猛地向后弹开,脸色煞白,指着显微镜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剩下满眼的难以置信和恐惧。

这反应瞬间引爆了堂内所有人的好奇心!连后排那几个原本蔫头耷脑的良家子也伸长了脖子。旁听席上的陈文泰眉头紧锁,周鸿儒则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。

“看…看到什么了?”旁边的同伴忍不住问。

“虫…虫子!活的!好多…好多小虫子!在…在水里游!”那学徒终于找回声音,语无伦次,带着强烈的后怕。

“活的?!”众人哗然!清澈见底的池水里有活虫?!这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!

“肃静!”吴有田提高了声音,压下骚动。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布道的光芒,“不错!是活物!此物非妖非邪,乃天地间无处不在之‘微虫’!肉眼不可见,非其不存在!此镜,便是洞开此不可见世界之窗!”

他再次示意下一个格物生上前观看。这一次,是一个脸色发白的良家子。他战战兢兢地凑近目镜,片刻之后,同样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,身体僵直,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纯粹的、认知被颠覆的震撼。

一个接一个。每一次观看,都伴随着瞬间的僵硬、倒吸冷气、或压抑的惊呼。堂内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。那些亲眼目睹了微观世界“生机勃勃”的少年们,脸上最初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困惑取代。他们从小被教导“水至清则无鱼”,教导“天人感应”、“气化万物”,何曾想过,一滴看似纯净的水,竟是万千微小生命的猎场?!

“此‘微虫’,无害乎?有害乎?”吴有田的声音再次响起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将少年们从震撼中拉回,“无害者,或为天地循环之一环。有害者,便如疫病所李院判镜下所观之‘痨虫’、‘腐毒虫’!致人咳血骨立,伤口溃烂流脓者,皆为此等肉眼不见之凶顽!昔日所谓‘瘴气’、‘邪祟’,其源,或许便是此物!”

他拿起另一片载玻片,上面是一点极微小的、取自厨房霉变馒头的绿霉。“再看此物!”

当绿霉在镜下被放大数十倍,呈现出如同怪异森林般纵横交错的菌丝和孢子囊时,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席卷了观看者。

“此物名‘霉’,由‘微虫’滋生。食物腐败,衣物朽烂,皆因于此!非是神明降罚,实乃此等微虫作祟!”

吴有田的声音在安静的格致堂内回荡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

“格物之眼,便是要撕开这‘不可见’的帷幕!见人所不能见,知人所未能知!唯有‘见真’,方能‘知理’!唯有‘知理’,方能‘制物’,方能‘活人’!今日观此一滴水,一点霉,便是尔等叩开格物之门的第一步!”

格物生们带着满脑子的“微虫”和认知颠覆的眩晕感离开了格致堂。然而,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。

当日下午,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波,在看似庄严肃穆的国子监大成殿前爆发了。

十几名皓首穷经、以维护“道统”自居的老监生(多是江南籍,与旧派关系千丝万缕),身着素服,披散头发,在孔圣人像前长跪不起!为首者,正是当日解剖观礼后便一病不起、闭门谢客的那位江南宿儒的得意门生,名叫方孝纯。

他们高举着连夜书写的血书奏疏(以鸡血混墨),字字泣血,声声悲愤:

“陛下!太子殿下!格物妖术,亵渎圣灵!毁我道统根基!”

“剖尸窥脏,已悖人伦!今复以妖镜惑众,指清流为虫豸,污圣贤之道为微末!是可忍,孰不可忍!”

“天降灾异,必因妖孽横行!陛下明鉴,太子醒察!速废格物邪学,诛杀李时珍、王徵等妖人!复我圣学朗朗乾坤!”

“若不然,吾等愿效屈子,血溅大成殿,以死谏君!”

悲怆的哭嚎声在庄严肃穆的大成殿前回荡,吸引了无数监生和教习围观。血书上的字句如同毒刺,直指格物新学的核心,更将“天降灾异”这顶沉重的大帽子扣在了朱棣和朱高炽头上!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压抑。许多原本对新学持观望甚至好奇态度的监生,在“亵渎圣灵”、“毁道统”、“天降灾异”的控诉和悲情渲染下,也不由得心生惶惑,眼神游移。
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飞报东宫和暖阁。

朱棣的御案上,几乎同时摆上了两份东西。一份是锦衣卫密报的“大成殿跪谏”详情及血书内容抄录;另一份,则是格物院疫病所李时珍、吴有田联名呈上的急报——输血工匠张师傅,在青蒿精粹外敷下,“腐毒”虽被暂时压制,但伤口深处仍有反复,高热时退时起,镜下观察,部分“腐毒虫”似乎对青蒿精粹产生了某种“耐受”,其效正在减弱!更麻烦的是,输血带来的“血热”排异反应有加剧迹象,张师傅身体极度虚弱,再次陷入生死边缘!

“腐儒喋血于前,腐毒反扑于后!”朱棣右眼深处寒光暴射,手指重重敲在血书抄录上,“好一个‘天降灾异’!好一个‘以死谏君’!这是要逼宫!是要用腐儒的血,来浇灭格物的光!”

他猛地看向侍立一旁的朱高炽:“炽儿!你待如何?是安抚腐儒,暂缓新学?还是…”

朱高炽的小脸在宫灯下显得异常沉静。他没有立刻回答,清澈的目光扫过那份血书抄录上刺目的字句,又落在那份格物院的急报上。张师傅蜡黄而痛苦的脸庞,显微镜下那些顽固蠕动的“腐毒虫”,与大成殿前那些披发泣血、高呼“道统”的身影,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着。

“父皇,”朱高炽的声音响起,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,“腐儒之血,洗不净伤者之创,杀不死镜下之虫。张师傅命在旦夕,非因天谴,实因吾等‘格物’之力尚有未逮!‘天降灾异’?儿臣倒要问,若格物之学真能洞悉疫病之源,研制灭虫之药,消弭灾疫于未发,这‘灾异’,又从何而降?是降于格物,还是降于无知?!”

他走到御案前,拿起那份格物院的急报,目光锐利如刀:“李院判所报,‘腐毒虫’对青蒿精粹生‘耐受’!此为何故?是‘虫’在变!它们在‘格物’!它们为了活命,在适应,在改变!腐儒尚知抱残守缺,以死相挟,而此等微末之虫,却知求生求变!若吾等格物之人,反不如这微虫‘格物’之深,反被腐儒之血吓退,岂非天大笑话?!”

朱高炽将那份急报轻轻放回御案,抬头直视父亲那深不可测的右眼,一字一句道:

“儿臣以为,当行二事!”

“其一,着锦衣卫,驱散大成殿前跪谏监生!为首者方孝纯等,褫夺功名,即刻押解回原籍,交地方严加管束,永不叙用!其余胁从者,记大过,留监察看!诏告国子监及天下学宫:格物之学,乃奉旨而行之济世正道!阻挠新学,煽动学潮,以死相挟者,即以悖逆圣意、扰乱学政论处!再有妄言‘天降灾异’祸乱人心者,严惩不贷!”

“其二,请父皇下旨,命李院判、王学正、吴学正,集格物院疫病、化学二所全力,穷究‘腐毒虫’耐受之因,另辟杀灭之道!所需死囚、物料,儿臣亲自督办!张师傅之命,必须救回!此非仅一人之生死,乃格物能否‘致知’于救死扶伤之关键!腐毒不除,新学蒙尘!腐儒之血,不足惜;格物之光,不可灭!”

少年太子的声音不高,却如同金石交击,在暖阁中铮铮作响。那话语中蕴含的冷酷决断与对“格物”之理的执着追求,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强大的力量。

朱棣凝视着儿子,右眼深处那冰冷的火焰与深沉的期许再次交融。他缓缓起身,玄色龙袍无风自动。

“准!”

“纪纲!”

“臣在!”锦衣卫指挥使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出现。

“按太子所言,速办大成殿之事!朕,要一个时辰内,殿前清净!”

“遵旨!”纪纲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,领命而去。

“炽儿,”朱棣看向朱高炽,“格物院那边,朕许你全权!告诉李时珍,张师傅若救不回,朕不怪他。但‘腐毒虫’耐受之秘,必须给朕一个‘格物’的交代!这‘虫’是如何变的,如何‘格’的,朕,要亲眼在镜中看见!”

当锦衣卫缇骑如狼似虎地冲进国子监,毫不留情地将哭嚎挣扎的方孝纯等人拖走,冰冷的锁链声和呵斥声取代了悲愤的控诉时,大成殿前一片死寂。所有围观的监生和教习,都如同被寒冰冻住,噤若寒蝉。他们看着那些曾经代表着“清议”、“风骨”的学长被粗暴地拖走,看着锦衣卫番子冰冷的目光扫过人群,看着东宫随后发出的、措辞严厉如刀的公告被张贴在明伦堂前…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,彻底取代了之前的惶惑与躁动。

格物之眼,不仅洞见了水滴中的微虫,更以一种冷酷而直接的方式,洞穿了旧学赖以维系“清名”与“风骨”的脆弱外衣。在绝对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“实”理面前,在太子那超越年龄的、对“格物”近乎偏执的坚持面前,那些悲情的控诉和“天降灾异”的诅咒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
旧学的寒蝉,在格物之眼的注视下,于大成殿前,第一次发出了绝望而无声的哀鸣。而格物院内,一场与时间、与更狡猾的微观敌人争夺生命的战役,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阶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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