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果然医术过人,只看一眼就瞧了出来。”刘嬷嬷由衷赞叹一句。
秦无双很想反驳。
这真的和医术没关系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,马夫人脸色十分难看。
加上秦无双之前就与马夫人见过面,与印象里的一对比,自然就知道差距了。
不过她懒得解释,抿唇等着刘嬷嬷的下文。
刘嬷嬷没让她等太久。
前面,马夫人已经追着大宝几人进了院子。
刘嬷嬷看了眼院门外不远处那棵树,“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秦无双嗯了声,率先抬步走到树下。
刘嬷嬷紧随其后,“上次姑娘离开后,夫人天黑就醒了,按照姑娘留的方子抓药,夫人身体果然见好,原本是好事,结果……”
她稍作停顿,没再继续往下说。
而是换了个事情讲述:“老爷膝下子女众多,只有长子和长女乃夫人所出,几年前,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外出办事,却不知所踪。”
“当时大少夫人还怀有身孕。”
说到这句,刘嬷嬷似乎是想起了往日旧人,眼里闪动着泪光,声音也变得有几分哽咽。
“我们只知道,大少夫人生下了一个孩子,其实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,但那是大少爷大少夫人唯一的骨血,这么多年来,夫人一直在寻找那个孩子。”
听完这些,秦无双对马夫人愈发感到同情。
自己的儿子生死不明,儿子唯一的骨血也不知所踪,她这些年心里该有多难受啊……
“对不住,提起来夫人老奴实在是心疼,一不小心扯远了。”
刘嬷嬷抬手抹了抹眼眶,把话头绕了回去,“上次夫人吃了药,身体有所好转,可是见了其他几位少爷小姐一面,想起大少爷,加重了心里的郁结,再吃那些药竟然不见起效了。”
“你们来找我,是想让我帮忙看诊?”秦无双问。
“不全是。”
刘嬷嬷抬头看了一眼茅草屋。
院门敞开着,能看到院里的情形。
天气太热,所有人都进了屋子,没有待在外面,只有大宝出来了一趟。
他手里端着一盆水,泼在院子里后又进去了。
“夫人不知道救她的是姑娘你。”
刘嬷嬷开口道,“见到二宝之前,大宝这孩子和大少爷长得最像……其实以夫人目前的身体状况,该是派人来请姑娘过去诊治,是老奴见夫人郁郁寡欢,才出主意让夫人亲自登门感谢姑娘,实际上是想让她和大
宝相处一下,私心觉得大宝这孩子懂事,说不定夫人看了,心里能够有少许慰藉。”
她心里清楚,如果派人来请,秦无双哪怕答应上门看诊,也一定不会带着自己的孩子。
夫人是心病,吃再多药治好的只不过是表象,心里的病好不了,心病难愈,以后只会病的更重,长此以往,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。
那就是药石无医。
一个下人能为主子考虑这么多,刘嬷嬷可以说十分忠心了。
好在这对秦无双来说,没有造成什么困扰,她也不欲同这对主仆计较。
她只是感觉有些奇怪,“你们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,茫茫人海怎么寻找?”
世界这么大,长得相似的人大有其在,不能只因为长得像,就认为是自己要找的人吧。
这样也太草率了。
刘嬷嬷听出她话里的意思,笑了笑,“光长相自然不能确定,不过,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失踪,必然将信物留在小少爷或者小小姐身上,哪怕找不到孩子,只要找到信物,总能查到蛛丝马迹”
对此秦无双觉得没多少希望。
不是她这个人悲观,而是听刘嬷嬷所说,大少爷夫妇已经失踪多年,看马夫人和刘嬷嬷这身行头,以及为人做派,想来家里有些背景。
若真能找到,就不用等这么久了。
反之,这么久都没找到,以后能找到的希望甚是渺茫。
不过她没有说出来。
她都能明白这一点,马夫人这般人物,想来心里同样一清二楚。
只是对于马夫人这样的人来说,这是最后一丝希望,若是放弃寻找……没了希望的人,结果可想而知,要么活得普通行尸走肉,要么对人生没有期盼一心求死。
就像……初见时的段风一样。
想到段风当时的模样,秦无双目光微微闪烁。
她一直没问过段风,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,如今听了马夫人的经历,倒忽然有些好奇,段风那般心性之人,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情,才变成初见时毫无求生欲的模样。
秦无双深吸一口气,敛去杂乱的思绪。
她不是傻子,刘嬷嬷同她讲这么多,无非有别的目的。
她素来不爱藏着掖着,直截了当地开口:“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。”
刘嬷嬷尴尬地笑了笑,“姑娘是个聪明人,那老奴也就不卖关子了。”
她说这么多,其实就是想让秦无双心生同情,这样才方便提接下来的请求。
既然秦无双已经问了,她也就直说了。
“姑娘也知道,不管是找人还是找信物,都十分麻烦,所以夫人还要在这个地方停留多时,夫人很喜欢姑娘家的孩子们,老奴斗胆恳求姑娘,让我家夫人能够在此长住。”
像是生怕秦无双会拒绝,她又连忙补充道:
“姑娘放心,我们会给食宿费,保证不给姑娘一家添麻烦。”
秦无双没想到她竟会提这样的请求,有一瞬的愣怔。
随后抬眸瞥了眼自家的茅草屋,嘴角微不可察抽动几下。
委婉的开口:“不是我不答应,你也看到了,我们家就这条件,里面只有一张床,家里除了我和几个孩子,还有两个男人,做什么都不方便,实在没办法再让你们住进来。”
“我们可以不住在你们家里,”刘嬷嬷认真听她说完,指了指旁边的空地,“可以在那处搭一个茅草屋,绝不会影响姑娘家的生活。”
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,秦无双也没有再拒绝下去的理由。
她点了点头,“行。”
事情已经谈妥,二人便不再在外面逗留。
只是说了会儿话的功夫,还是站在树荫下,仍热的出了一身汗。
秦无双大步走回家中。
刚进院门就听到一句话:
“孩子,你能叫我一声祖母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