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慕低头看着他,语气平稳地问。
“对,对!现在确实开始有这种感觉了,尤其是下半身,完全僵住了,特别明显。
这个状态大概会持续多久?”
“这次只用了极少量,具体时间还不确定。
不过从你说有感觉那一刻起,我们就已经在计时了——零分钟开始。”
完颜不败站在边上,拿着小本子一笔一划地记着。
“那就好,我现在一点都动不了,连脚趾都试过了,根本没法抬起,应该是彻底进去了,你们可以开始了。”
箭头望着身旁已准备就绪的李慕,催促他赶紧动手,把腿里的铁片取出来,同时记录下这段麻醉持续的时间,好为以后调配剂量做参考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最后再给你伤口周围上点消毒的,毕竟这事关你的安危,我也不敢马虎。”
戴上手套后,李慕拿起手术刀和钳子,轻轻在箭头小腿处划开一道细口。
“你真有把握?要是实在搞不定,不如换我来试试?”
完颜不败站在一旁,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。
曾经在战场上针锋相对的对手,如今却成了并肩作战的同伴。
“怎么,你还信不过我?”李慕头也不抬,语气平静却坚定,“这事我都摆不平,你来了也一样束手无策。
再说了,总得让我亲手把眼前这点麻烦处理干净吧?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
这话一点没说错。
若是连他都应付不来的事,别人插手也不过是徒增混乱罢了。
“那行,我就在这儿守着你,随时接应。
光线够亮吗?看得清里面的情况吧?”
正说着,门外的马隆已经按捺不住,声音急躁地传了进来:“你们到底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?都快半钟头了!动作能不能快点?该不会是吓得住手了吧?早跟你们说了,光会背书可救不了人。”
“你就在外面好好盯着动静,里面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。”完颜不败猛地扭头,语气生硬,“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,你能搞定?别做梦了。
安分点站岗去,有点风吹草动立刻报信,这就够你干的了。”
他向来直性子,哪受得了这种人在门口啰嗦不停,白白耽误工夫。
“好啊,你们牛,那赶紧的,别浪费老子时间!”马隆冷笑一声,“这节骨眼上,要是咱们没把家伙什儿备齐,等狼族后人杀过来,拿什么挡?又拿什么帮那孩子脱险?”
听上去冠冕堂皇,仿佛满心都是大局。
可眼下人命关天,他却不顾伤者死活,一心惦记着还没影的事——不是脑子拎不清,就是心里压根没把眼前这摊事当回事。
“你管好你自己就行,少在这嚷嚷。”完颜不败眉头一皱,“再废话一句,我直接拿刀把你钉在门框上,看你还能不能张嘴。”
他和马隆八竿子打不着,自然不必留情面。
李慕则始终沉默,专注着手里的活计,对两人的争执充耳不闻——一个愿吵,一个愿应,只要不碍着他救人,随他们去闹。
“兄弟,别理他那么多。”箭头轻声劝道,“他在外头闲得发慌才乱叫几句,咱们可是在忙正经事,又不是偷懒躲清闲。
你就当他是风刮过耳边,先看看我这伤口有没有发黑、渗水,这些细节都得记下来,别为那种人动气。”
完颜不败点点头,刚要开口,铃木便低声提醒:“听箭头的,快去端盆清水来,最好兑点盐水。
今早我交给你的那个小瓶子,还记得吧?就放在箱子最上面。”
他早把要用的东西都备好了:消炎的药水、包扎的纱布、剪刀,全都整整齐齐码在一个旧木箱里,就怕关键时刻出岔子。
这时候任何疏漏,都可能让人栽在不该栽的地方。
“记得,箱子我搁在巷口边上。”完颜不败转身就要走,临出门还不忘回头问一句,“李慕,铁片找着了吗?”
“还没挖出来。”李慕一边用镊子探查伤口,一边沉声道,“但你先把东西拿来。
万一血止不住得紧急处理,等取出来了也得立刻消毒,擦干净马上包扎。”
林木在一旁补充:“现在四面都不安宁,说不定狼族的人已经在周围埋伏。
血腥味散出去,他们闻着味就会扑上来。
不管他们来不来,流血太久就是给敌人指路。”
这话他说得冷静,却字字透着经验。
不多时,完颜不败已提着箱子回来,将盐水、纱布、剪刀一一摆开,准备妥当。
“你先拿这瓶消毒液把剪子擦一遍,再用这个小手电给我照个亮。
我已经把伤口剥开了,得看清楚里面到底什么情况。”
话音刚落,完颜不败便从箱子里翻出一支迷你手电筒,打开后往那条腿上一照,谁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,鲜血猛地喷涌而出,溅得到处都是。
李慕见状眉头一皱,心里直觉不太对劲。
“你这伤到底多久了?之前有没有简单包扎过?”
“记不清了,挺久的吧,我没管它。”
箭头说得轻描淡写,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似的,语气里透着一股满不在乎。
“那你后来有没有觉得里面像被什么东西割着、划着的感觉?”李慕紧锁眉头追问。
“啥意思?你是说里面组织断了?看你脸色这么难看,是不是情况很严重?”
“没错,”李慕沉声道,“有个小东西卡在靠近骨头的位置,我要是硬取,肯定伤到骨,我没法保证百分百成功……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,就有希望。
你信我吗?”
“当然信!不信你还能信谁?你说是不是?再说了,哪怕真碰到了骨头又怎样?只要能把东西弄出来,缝上线就行。
我现在还活着,皮肉也在长,我看过医书的,别以为我住在古代就什么都不懂。”
箭头嘴上说得轻松,像是胸有成竹,可只有他们几个明白,骨头附近出问题绝非小事。
一旦处理不当,不只是缝合那么简单,搞不好会伤筋动骨,落下一辈子的毛病。
“现在不信你还能怎么办?”完颜不败也接了句,“除了你,没人能救他。
我们只能靠你了。”
他这话本是想给李慕打气,却无形中加重了几分压力——事已至此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尤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。
就在李慕伸手拿起镊子,准备探查伤口周围是否残留碎屑时,
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呼啸的风声。
“这门怎么没关严?马隆,你在外面干什么呢?”
没人应声。
“马隆,你还守在外面吗?把门关紧点,风灌进来带灰尘,病人可经不起这种折腾。”
依旧寂静无声。
外头寒风怒吼,而马隆始终没有回应。
“马隆,你还在吗?”
“马隆?”
完颜不败和箭头轮番喊了好几声,屋里屋外却像死了一样,连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“怪了,就听见门框吱呀响,可马隆一点反应都没有,怎么回事?”
众人心里都泛起嘀咕,既困惑又不安。
李慕不能走开,箭头下半身没知觉,动弹不得,两人只能把目光投向完颜不败。
“我去看看,你们继续处理,行不行?”
李慕点了点头。
眼下自己一走,不仅门外不明状况,伤者这边也没人接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