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昭哥”的名头,彻底在上书房打响了。
我听着小安子每天眉飞色舞的汇报,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运筹帷幄的绝世高人。
今天,是珍珠丸子配蟹粉小笼包。
昨天,是蜜汁叉烧饭配佛跳墙。
大前天,是……
我的食谱翻得比皇帝的奏折还勤。
大皇子裴恒彻底成了孤家寡人,据说他现在看见裴昭的食盒,就跟看见了仇人似的,眼神能喷火。
但没用。
他那几个跟班,早就被我用美食腐蚀得一干二净,每天一下课就围着裴昭,“昭哥昭哥”地喊,口水流得比小狗还欢。
我很高兴。
我崽出息了,靠自己的“实力”,收服了一帮小弟。
这感觉,比我自己晋了位份还爽。
但今天,小安子回来的时候,表情有点奇怪。
兴奋里,带着点……说不出的为难。
“主子,今天大获全胜!那帮小殿下为了抢最后一块桂花糕,差点打起来!”
他先是报喜。
我得意地一扬眉,“那是,我做的桂花糕,御膳房都得靠边站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小安子话锋一转,声音低了下去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“但是什么?裴昭又被欺负了?”
“那倒没有!”小安子赶紧摆手,“三殿下现在威风着呢,谁敢欺负他。是……是五殿下。”
五皇子?
裴启?
我有点印象,是个看起来很瘦弱,总是安安静静的孩子。
“他怎么了?”
小安子的表情更纠结了。
“他……他就是看着。”
“看着?”我不解。
“对,就是看着。”小安子比划起来,“每天,三殿下食盒一开,他就第一个凑过来,但又不往前挤。他就站在人群外头,踮着脚,伸长了脖子往里瞅。”
“他眼睛瞪得老大,一眨不眨,别人吃什么,他的眼睛就跟到哪儿。口水咽了又咽,喉咙里咕噜咕噜响,奴才离着老远都听见了。”
我脑子里立刻有了画面。
一个瘦弱的小男孩,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大快朵颐,自己只能闻着香味,猛咽口水。
这……
这比直接打他一顿还残忍啊!
我心里有点不舒服,“那为什么不给他吃?裴昭那孩子,那么小气?”
“不是啊主子!”小安子急了,“三殿下第一天就给他夹了,要给他一个最大的鸡翅。结果五殿下吓得脸都白了,一个劲儿地摆手,退了好几步,差点摔倒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奴才也纳闷,后来偷偷问了五殿下身边的小太监才知道。”
小安子叹了口气。
“五殿下,他身子骨弱。从小就是药罐子,肠胃尤其不好。他的生母德妃娘娘,看得比眼珠子还紧。御医给他开了好长一张单子,这个不能吃,那个不能碰。他每天的饭食,都是他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单做的,不是清水煮菜,就是没放油的白肉糜。”
我愣住了。
每天就吃那个?
那跟吃草有什么区别?
“奴才听说,德妃娘娘跟御医说了,除了他自己宫里做的东西,外头的一口都不能吃。谁要是敢给他乱吃东西,吃出了毛病,就打死谁。”
小安子缩了缩脖子,一脸后怕。
“所以五殿下他……是想吃,又不敢吃。今天,三殿下赏了七殿下一块奶香小馒头,五殿下看着看着,眼圈都红了,偷偷拿袖子抹眼睛呢。”
我的心,猛地被揪了一下。
酸酸的,涨涨的。
我一开始的“作战计划”,是为了帮裴昭出气,是为了打大皇子的脸。
那是一种带着点火气的,不服输的劲儿。
可现在,听到裴启的事,那点火气,全没了。
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难受。
我是一个厨子。
我最大的骄傲,就是看着别人把我做的饭菜,吃得干干净净,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。
可现在,有一个孩子,因为我的食物,馋哭了。
他想吃,却不敢。
这对我来说,是比打脸更严重的失败。
“主子,您别往心里去,这事儿也怪不着您。五殿下他就是那个命……”锦书在旁边小声劝我。
我没说话。
我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院子里我刚种下的小葱。
绿油油的,很有生气。
命?
我偏不信这个。
在吃的这方面,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难题。
肠胃不好?
那就做最养胃,最温和,最容易克化的东西。
御医不让吃?
我就做一道连御医看了,都得竖起大拇指夸好的药膳!
我猛地一转身,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。
那不是斗志,是一种更柔软,也更坚定的东西。
“锦书!”
“奴婢在!”
“你去找太医院相熟的小太监,别声张,就说我想给自己调理身子,去把德妃娘娘给五殿下请平安脉的方子,还有御医嘱咐的那些禁忌单子,给我原原本本抄一份回来!”
“越详细越好!”
锦书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什么,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是!奴婢这就去!”
她走后,我一个人走进了我的小厨房。
看着满灶台的瓶瓶罐罐,山珍海味,我第一次觉得,这些东西,都太“硬”了。
我的脑子飞速转动。
什么东西,既有滋味,又入口即化,温润养胃,还不会给身体造成一丁点负担?
一个念头,慢慢浮现出来。
我笑了。
五殿下。
等着。
明天,娘娘给你开小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