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堂中得到的惊天秘辛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卫珩与绵绵心中激起层层波澜。但越是如此,表面上越需维持平静。回到芸澜苑书房,烛火映照着两人同样凝重却坚定的面庞。
“墨玄。”卫珩沉声唤道。
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:“属下在。”
“佛堂之事,你已知晓轻重。即刻起,加派人手,明暗两路。明路,以护卫府邸为由,增强巡逻,尤其注意陌生面孔。暗路,挑选绝对可靠之心腹,布控二皇子府外围及与成安伯府有旧之人府邸,只观察,不接触,记录所有异常。特别留意是否有看似无关之人试图接近或传递消息。”
“是,世子。”
“另,传信江南,暂停对李崇残部正面追查,转为暗中监视,探查是否有来自京城或其他地方试图重新启用他们的指令,重点查探与玄武营的任何资金、人员往来线索。”
“还有先前在江南卫家的田庄查到的庄头虚报佃户、私瞒产量,还将部分上好水田谎报为贫瘠之地,中饱私囊。你在京郊的田庄挑选合适的人选过去处置。
“明白。”墨玄领命,身形隐入夜色。
安排完外间的事务,卫珩看向绵绵,语气缓和却郑重:“府内之事,尤其是母亲那边,需得你看顾周全。她如今吐露秘密,心中惶惶,既怕萧玹灭口,也怕我们过河拆桥。需让她安心,亦不能让她再与外间传递任何消息。”
绵绵颔首,眸中清亮冷静:“我明白。佛堂那边,春草是关键。”她略一思忖,对外间轻唤:“青黛,丹桂。”
两名大丫鬟应声而入,步履沉稳。
“青黛,明日你以替我探望夫人为由,带些安神药材与素净布匹去佛堂。务必亲自交到春草手中,告诉她,世子与姑娘念她辛苦,望她继续尽心伺候,府中不会亏待忠心之人。让她稳住,有任何细微异常,按老法子递消息。”
“是,姑娘。”青黛心思缜密,立刻领会其中安抚与警示并存之意。因绵绵并未正式嫁入,府中皆以“姑娘”尊称。
“丹桂,”绵绵目光转向她,“交给你一件要紧事。先前青黛核对账目,发现近三月采买开销异常,尤其是修缮和陈设更换项,经手人多与二叔那边有些关联。你与青黛交接下,暗中细查,将这些项目、经手人、银钱流向一一厘清,列出单子。记住,先莫要声张,只需将实证握在手中。”
丹桂眼神一亮,她性子爽利,早对府中一些蠹虫看不顺眼,闻言立刻应道:“是!姑娘放心,奴婢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,账目、人证,都给您理得明明白白!”
安排妥当,青黛与丹桂退下。屋内只剩下绵绵、卫珩与安静侍立的小满。
绵绵看向小满,语气温和却信任:“小满,府外若有需紧急传递又需绝对保密的消息,还需你与墨玄协调。另外,咱们芸澜苑里的人,你多费心看顾,务必确保如铁桶一般,不该说的话,一句也不能漏出去。”
小满郑重点头:“小姐放心,小满晓得轻重,必不让咱们院里出半点纰漏。” 她依旧习惯用旧称。
见绵绵条理清晰,不仅稳住了春草这条内线,更主动着手清理府内积弊,目标直指心怀不满的二房,卫珩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安心。他将手覆在绵绵手背上,用力握紧:“外间风浪有我,府内交给你,我方能无后顾之忧。二叔那边……你放手去做,不必顾虑。”
绵绵回握住他,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与力量,心中安定:“我明白。外间凶险,家里总需铁板一块。你安心应对萧玹,府中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,我来梳理。”
她的家字,让卫珩心中暖流涌动。这偌大国公府,曾是他责任与桎梏的象征,如今因她在此经营、守护,才真正有了“家”的意味。虽无大婚之名,她却已在行主母之实,且做得比他想象的更好。
接下来的几日,表面平静的国公府,暗流在数个角落同时涌动。
青黛依言去了佛堂,稳住了王氏与春草。
丹桂则雷厉风行,借着核对份例、检查器物的由头,明察暗访,将那些虚报价格、以次充好、甚至凭空捏造的采买项目一一揪出,涉及的门房、采办、库房管事竟有七八人之多,其背后或多或少都能牵扯到二爷卫琨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或陪房。证据悄然汇集,只待时机。
小满则与墨玄保持着隐秘联络,确保内外消息在绝对安全下畅通,同时将芸澜苑打理得针插不进、水泼不透。
卫珩则动用了所有明暗人脉,小心翼翼探查玄武营与靖安旧部,然而对方隐藏极深,稍有触及便感无形阻力,进展缓慢。
绵绵坐镇中馈,并未立刻发作。她耐心等待着丹桂将证据链完善,同时借着日常管理,不着痕迹地将一些以往由二房把持或与外界牵连过深的岗位,或调离,或寻了由头让其荣养,逐步换上经过观察确凿可靠之人。她行事公允,赏罚分明,加之世子卫珩的全力支持,府中下人眼见二房势微,这位未来的女主人手段了得且深得世子信赖,渐渐人心归附,不敢因她冲喜名头而有所怠慢。
内院在绵绵的掌控下正悄然变得坚固,如同磐石,为卫珩应对外部那名为萧玹的巨兽提供了最坚实的后盾。然而,他们都清楚,眼前的平静只是假象,萧玹的下一波暗涌,不知何时便会以何种方式袭来。他们必须更快,更稳,才能在那场注定到来的风暴中,守住想要守护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