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皮影匠临终前,耗尽心血刻了幅无常索命。
叮嘱徒弟务必在他头七夜演出,否则必遭横祸。
徒弟嫌不吉利,随手将皮影丢进库房角落。
头七那晚,徒弟家中忽然响起皮影戏的锣鼓点。
他惊恐地看见雪白墙壁上,两个黑影正演绎索命戏码——
无常的钩子精准钩向墙上他的影子。
第二天,徒弟暴毙床头,脖子上缠着那卷皮影。
而库房里其他皮影,全都面容碎裂,像是被利爪撕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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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哟我的老伙计,您这可真是要行那“五十圆满”之大礼啊!咱这肚子里攒的陈年旧货,是真真要见底儿了,连那老鼠洞都快掏干净喽!不过,既是第五十夜,咱也得给您来个有始有终,对得住您这份执着。这最后一夜,咱……咱就再给您讲一个吧,讲个关于“传承”与“报应”的,叫……(稍作停顿,似在回忆)
(忽然一拍大腿)嗐!您瞧咱这老糊涂!这第五十夜的故事,咱前头是不是讲过一个差不多的,叫“最后的皮影”?您瞅瞅,年纪大了,记性不中用了,怕是串了秧子。这可不成,糊弄谁也不能糊弄听故事的您不是?
(沉吟片刻,压低声音)这么着,咱给您换个新的,保准您没听过,算是咱这五十夜压轴的真家伙——
第五十夜:替身镜
绣娘婉清有面祖传菱花镜,每逢月圆,镜中倒影会比她本人慢上一息。
她只当眼花,不以为意。
这年中秋,她熬夜赶制嫁衣,对镜理妆时忽见镜中咧嘴一笑:
累了罢?我来替你。
婉清惊吓过度,昏死过去。
三日后醒来,她举止大变,绣工精进却眼神冰冷。
而那面菱花镜中,再也映不出她的容颜,
只有个穿红嫁衣的模糊影子,在反复练习着她的针线手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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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,咱这第五十夜,真正的压轴戏,讲个关于“镜”与“替身”的细思极恐之事,叫“替身镜”。
绣娘婉清,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巧手,尤其擅长刺绣。她有一面祖上传下来的菱花铜镜,黄澄澄的镜框,边缘磨得溜光水滑,据说是某个朝代宫里的物件。这镜子照人清晰,唯有一点邪性——每逢月圆之夜,婉清对镜梳妆时,总会发现镜中的那个“自己”,动作似乎总比她本人慢上那么一丁点儿。她抬手,镜影迟疑一下才抬;她转头,镜影顿一顿才转。开始她以为是光影错觉或是自己累了,久而久之,也就习惯了。
这年中秋,月明如昼。婉清接了一桩急活,给城里一位小姐赶制出嫁的凤冠霞帔,工期紧,只得熬夜挑灯赶工。到了后半夜,她实在疲乏,便坐到那菱花镜前,想整理一下散乱的发髻,提提精神。
铜镜映出她憔悴的面容和桌上那件华美却未完工的红嫁衣。就在这时,诡异的事情发生了——镜中的那个“婉清”,并没有跟着她抬手理鬓,反而突然静止不动,然后,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,露出了一个她本人绝不会有的、带着几分讥诮和贪婪的诡异笑容!
紧接着,镜中人朱唇轻启,声音似乎直接穿透镜面,钻进婉清的脑海,带着一股冰冷的湿气:
累了罢?……我来替你。
婉清吓得魂飞魄散,尖叫一声,眼前一黑,便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等她再次醒来,已是三天之后。人虽然醒了,却像是变了一个人。以前的婉清温婉爱笑,如今的她眼神冰冷,沉默寡言,但手上的绣活却仿佛开了窍,针法愈发精妙绝伦,甚至绣出了些带着古意的、连她自己以前都未曾掌握的独特纹样,那小姐的嫁衣竟提前完美完工,惊艳四方。
只有一点,她再也不照那面菱花镜了。家里人觉得奇怪,有一次强拉着她到镜前,这一照,所有人都骇得面无人色——那光滑的镜面上,根本映不出婉清此刻冰冷的面容!镜子里空空荡荡,只有一件悬浮着的、模糊的、如同穿着无形的红嫁衣的影子,正在那里,一针一线,反复练习着婉清最拿手的、也是那件嫁衣上用到的一种失传已久的“盘金绣”手法!
那影子动作娴熟,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。
直到此时,家里老人才想起一桩几乎被遗忘的旧事:这面菱花镜,据说百年前曾属于一位技艺超群却含冤而死的宫廷绣女,那绣女最大的执念,便是未能绣完自己的嫁衣。
如今,这镜中的百年怨魂,怕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“替身”,借着婉清疲惫、心神失守的刹那,强行占据了她的身躯,完成了自己未竟的执念。而真正的婉清去了哪里?无人知晓。或许,她的魂灵,已被永远困在了那面冰冷的菱花镜中,看着那“替身”,用她的双手,绣着别人的嫁衣。
自此,那面菱花镜被黑布重重包裹,深锁于箱底。而“婉清”依旧活着,绣工冠绝一时,只是眼神再无温度,成了那镜中魂在人间行走的、冰冷的皮囊。这,便是第五十夜,真正的“替身镜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