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据那沙匪的描述,所谓的“移动绿洲”并非真的会行走,而是指其出现的位置飘忽不定,仿佛受某种无形力量牵引,在广袤的“白骨荒原”边缘地带游移。凌绝循着鳞片愈发清晰的指引,在死寂的沙漠中又跋涉了两日。
越是接近目标区域,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。黄沙中开始出现零星的白骨,有人类的,也有大量不知名巨兽的骨架,在烈日风沙下泛着惨白的光泽,印证着“白骨荒原”之名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混合着腐朽与某种奇异甜香的气味,令人头脑微微发晕。
第三日正午,就在凌绝的水囊即将见底之时,前方地平线上,突兀地出现了一抹动人的翠绿!
那绿色在这片单调绝望的土黄世界中,显得如此不真实,如同海市蜃楼。但怀中鳞片传来的灼热感和明确的指向性告诉他,那不是幻觉!
凌绝精神一振,加快脚步向前奔去。随着距离拉近,一片规模不小的绿洲清晰地呈现在眼前。高大的棕榈树随风摇曳,形成一片难得的荫蔽;中央一汪清泉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,泉水周围生长着茂密的、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和花草,甚至还有一些低矮的果树,挂满了诱人的果实。
然而,与这生机勃勃景象格格不入的,是绿洲边缘随处可见的骸骨!这些骸骨比外面沙地里的要“新鲜”许多,有些甚至还挂着残破的衣物和兵器,显然是近期遇难者。更令人心悸的是,这些骸骨大多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姿态,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。
凌绝停下脚步,并未急于进入。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看似祥和的绿洲,灵觉提升到极致。事出反常必有妖,这绿洲美丽的外表下,定然隐藏着致命的危险。那些沙匪提及的“诡异”和“发光植物”,绝非空穴来风。
他注意到,绿洲中的植物颜色似乎过于鲜艳,尤其是那些果实,红得如同滴血,透着一股妖异。而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甜香,也正是从绿洲内部散发出来,闻久了竟让人产生一丝慵懒和迷幻之感。
凌绝屏住呼吸,运转内息,将那股不适感驱散。他小心翼翼地从绿洲边缘一处植被相对稀疏的地方潜入,脚踏在松软的腐殖质上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一进入绿洲范围,温度骤然下降,凉爽宜人,与外面炼狱般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。泉水叮咚,鸟语花香,虽然并没看到鸟,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。但凌绝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。
他避开那些颜色妖艳的果实和花朵,沿着泉水边缘缓缓向绿洲中心探查。没走多远,他便发现了第一处异常——一株约一人高的奇异植物。它通体呈半透明状,枝叶如同碧玉雕琢,而在植株的顶端,结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、如同夜明珠般的果实。这正是沙匪所说的“发光植物”!
凌绝能感觉到,那白光果实中蕴含着一种精纯却异常的能量波动,与外界截然不同。他不敢贸然触碰,只是远远观察。
继续深入,类似的发光植物越来越多,形态也各异,有的如伞盖,有的如藤蔓,将绿洲中心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,与外界烈日下的沙漠形成诡异对比。而地上的骸骨也愈发密集,其中一些骸骨旁边,还散落着一些锈蚀的兵器、破碎的罗盘,甚至还有几本被风沙腐蚀大半的书籍。
凌绝捡起一本相对完整的书籍残页,纸张脆弱发黄,上面的字迹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篆文,与他所知的所有文字都不同,但奇怪的是,他竟能依稀辨认出部分含义,仿佛这种文字与他修炼的《幽冥血煞体》或是那指环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。
残页上断续记载着“……圣泉……生命之源……亦为寂灭之始……守护之灵……擅入者……献祭……”等模糊字眼,旁边还配有简单的图案,描绘着一种多头蛇形的生物环绕着泉水的景象。
“圣泉?守护之灵?献祭?”凌绝眉头紧锁,这些词汇让他联想到了黑水涧的邪异祭坛。难道这绿洲,也是蛇纹组织的一处据点?或者说,是一处更古老的、被蛇纹组织发现并利用的遗迹?
他越发谨慎,收敛全部气息,如同幽灵般在发光的植物丛中穿行。终于,他来到了绿洲的最中心。
那里并非预想中的宏伟建筑,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。空地中央,赫然是一座用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、约丈许见方的古朴祭坛!祭坛的样式,与黑水涧那座有几分相似,但规模小了许多,而且更加古老破败,布满了岁月的痕迹。
祭坛上方,没有铜鼎,取而代之的是一口仅容一人通过的、深不见底的幽暗泉眼!那泉眼并非普通水井,其中涌出的并非清澈泉水,而是一种粘稠的、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乳白色液体!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甜香,源头正是这口泉眼!
而祭坛四周,矗立着几块残缺的石碑。石碑上刻满了与那本书籍相同的古老篆文,以及一些模糊的壁画。
凌绝走近石碑,凝神细看。凭借着那种莫名的熟悉感,他艰难地解读着上面的信息。
壁画的内容大致描绘了:远古时期,这片土地并非沙漠,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沃土。一个崇拜“轮回之蛇”的古老族群在此建立城邦,他们掌握着一种名为“生命之泉”的神秘力量,能催生万物,也能剥夺生机。族群中的“司祭”通过泉水与“守护之灵”(一种多头蛇形生物)沟通,维持着平衡。但后来,族群内部发生分裂,对泉水力量的滥用导致了灾难,大地枯萎,城邦湮灭,最终被黄沙吞噬。只有这口“圣泉”因其特殊性,偶尔会伴随着绿洲在遗迹之上显现,而“守护之灵”似乎也并未完全消亡……
文字则更详细地记载了泉水的特性与禁忌,警告后人不可妄动泉水,否则将引来“守护之灵”的愤怒和寂灭。其中一块石碑的角落,还提到了一种名为“源血之契”的仪式,似乎需要特定的血脉或信物,才能安全地接触泉水,并获得某种“启示”或“力量”。
“轮回之蛇”、“生命之泉”、“守护之灵”、“源血之契”……凌绝心中震撼不已!这些信息,与他身上的指环、鳞片,以及黑水涧的见闻,隐隐构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!
这处绿洲,极有可能就是那古老族群“轮回之蛇”的遗迹!而蛇纹组织,很可能就是这个族群的后裔,或者至少是得到了部分传承的势力!他们追寻指环和木盒,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完成那“源血之契”,彻底掌控这“生命之泉”的力量!
就在凌绝沉浸于石碑信息的震撼中时,异变陡生!
他怀中那枚一直指引方向的黑色鳞片,突然变得滚烫无比,并且剧烈震颤起来!与此同时,那口乳白色的泉眼,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,猛地沸腾起来!白光暴涨,将整个祭坛区域照得如同白昼!
一股庞大、古老、带着冰冷怒意的意识,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,从泉眼深处缓缓升起,锁定了手持鳞片的凌绝!
咕噜噜……泉眼中乳白色的液体开始向上翻涌,一个模糊的、由白光构成的、拥有多个蛇头的巨大虚影,正在缓缓凝聚!
石碑上记载的“守护之灵”,被惊醒了!
凌绝脸色剧变,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向绿洲外疾退!这“守护之灵”的气息,远比黑水涧的“圣胎”更加古老和恐怖,绝非现在的他所能抗衡!
然而,那巨大的蛇头虚影已然凝聚成形,它那数双毫无感情的白色瞳孔,同时盯住了凌绝,尤其是他怀中那散发同源气息的鳞片,发出一阵无声的嘶鸣!
整个绿洲的发光植物在这一刻同时黯淡,所有的生机仿佛瞬间被抽空,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!而那口“生命之泉”,则喷涌出更加浓郁的乳白色光芒,如同触手般向凌绝缠绕而来!
危机,瞬间降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