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莉维娅在图书馆“醉酒论道”的传奇经历,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学院。而当这个消息传到珊瑚·海歌耳中时,这位深海南庭的小公主反应之大,堪比听说自家珊瑚宫殿被章鱼占了。
“什——么——?!!”珊瑚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女生宿舍的屋顶,她猛地抓住刚回来的莉维娅的肩膀,海蓝色的大眼睛瞪得溜圆,“莉维!你!你喝酒了?!还喝醉了?!在图书馆?!对着书说话?!这是真的吗?我不是在做梦吧?”
莉维娅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试图维持冷静,但声音却有点发虚:“…一场…一场意外的…学术事故。数据采样…污染…”
“学术事故?!”珊瑚的声音拔得更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一点点被“背叛”的委屈,“这种好玩的事情你居然不叫我!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!而且你居然是和凯兰爷爷喝的?不是和我!”
莉维娅:“…”她发现跟珊瑚完全无法在同一个逻辑频道上交流。
“不行!不行!”珊瑚原地转了个圈,裙摆飞扬,“这事必须庆祝!庆祝我们最最冷静的莉维娅·暗焰大小姐终于干了件不那么‘数据化’的大事!还要给小布雷克压压惊!我听说他守了你一晚上?真是太感人了!”
于是,在珊瑚不由分说的张罗下,一场小型的、仅限于三人的“庆祝暨道歉暨和好”聚餐,在学院餐厅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展开了。
珊瑚兴致勃勃地点了一大堆菜,大多是深海特色料理,晶莹剔透,摆盘精美。莉维娅面前则是一份严格按照营养和能量配比计算的沙拉。而布雷克面前…则堆起了小山一样的肉排、烤肉串、土豆泥和面包,分量足以喂饱一个小队的矮人矿工。
“吃!小布!多吃点!”珊瑚热情地给布雷克夹菜,几乎要把他淹没在食物里,“守夜辛苦啦!以后还要继续保护姐姐们哦!”
布雷克来者不拒,吃得狼吞虎咽,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,含糊不清地应着:“嗯嗯!保护姐姐!嗝…”一个小饱嗝打断了他的话,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莉维娅看着弟弟的吃相,忍不住提醒:“布雷克,慢点吃,充分咀嚼有助于消化吸收,避免胃部负担过重…”
“哎呀莉维~吃饭就吃饭嘛,哪那么多数据~”珊瑚打断她,给她也夹了一块烤得焦香的鱼,“尝尝这个,我们那儿的做法!”
气氛意外地融洽。莉维娅慢慢放松下来,甚至偶尔会被珊瑚夸张的八卦和布雷克憨直的发言逗得嘴角微扬。她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弟弟,想起图书馆里那满纸笨拙的“对不起”和守护的身影,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。
布雷克显然也很开心,姐姐不再生他的气,珊瑚姐姐又一直给他夹好吃的。他吃得越来越投入,越来越忘我。桌上的食物小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。
终于,在干掉最后一大块裹满肉汁的牛排后,布雷克心满意足地往后一靠,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,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和幸福的笑容。
然后…
“嗝——————!!!!!”
一个前所未有的、惊天动地的、悠长浑厚的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饱嗝,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!
声音洪亮到震得桌上的餐具嗡嗡作响,甚至隔壁几桌的学生都吓得差点跳起来!饱嗝的气息带着浓郁的烤肉和黑胡椒味道,形成一股小小的气流,吹动了莉维娅额前的发丝和珊瑚盘子里的海草沙拉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莉维娅僵在原地,拿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,脸上的表情介于震惊和无法置信之间。她良好的教养和对公共场合礼仪的恪守,让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珊瑚先是吓了一跳,随即捂住嘴,肩膀疯狂抖动,发出极力压抑却还是漏出来的“噗嗤噗嗤”的笑声,眼泪都快憋出来了。
布雷克打完这个史无前例的饱嗝,自己也愣住了,似乎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,随即脸上迅速爬满了窘迫和慌张,尤其是看到莉维娅姐姐那僵硬的脸色。他手足无措地看向莉维娅,结结巴巴地想道歉:“姐…姐姐…我…我不是故意的…它…它自己…”
就在这时,一个如山般的身影笼罩了他们这桌。凯兰·铁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他显然是听到了那声石破天惊的饱嗝,专程过来“整顿风气”的。
“小兔崽子!”凯兰的吼声如同风暴前的雷鸣,震得人耳膜发麻,“吃个饭你他娘的搞出这么大动静?!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?饿死鬼投胎啊?!还有点规矩没有!”他扬起大手,作势要敲布雷克的脑袋。
布雷克吓得缩起脖子,闭上眼睛。
莉维娅的心也提了起来,下意识地想开口为弟弟辩解两句。
然而,凯兰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他的目光锐利如鹰,扫过了桌面。他看到了布雷克面前那堆得像被清洁过的盘子,看到了莉维娅面前那份几乎没动但显然气氛融洽的沙拉,看到了珊瑚那憋笑憋得通红的脸,也看到了…莉维娅虽然震惊却并没有真正动怒的眼神,以及她看向布雷克时,那一丝罕见的、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…纵容和柔和。
老战士那粗犷的神经,似乎捕捉到了一种比表面礼仪更重要的东西。
他脸上的怒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,扬起的巴掌也缓缓放下,变成了挠了挠自己钢针般的胡茬。他看看一脸慌张的孙子,又看看眼神复杂的莉维娅,再看看笑个不停的珊瑚。
忽然,他像是明白了什么,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精光,随即,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惊奇和无比自豪的表情,缓缓爬上了他的脸庞。
“他娘的…”凯兰低声嘟囔了一句,声音里完全没了怒气,反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,“原来是这样…”
在凯兰那套独特的“铁影逻辑”里:能吃 = 身体好 = 有力量。而在家庭聚餐中,能毫无顾忌地大吃特吃,吃到打嗝 = 说明环境安全、放松、自在 = 说明家庭成员关系融洽 = 说明营造这种氛围的人(他孙子!)他妈的情商高啊!
这比他教的那些打打杀杀难多了!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!
想到这里,凯兰再看布雷克那窘迫的样子,顿时觉得顺眼无比,甚至充满了欣赏!
“咳!”他清了清嗓子,努力想板起脸,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,“算了!吃饱了就吃饱了!打个嗝怎么了?说明吃得香!说明老子学院的伙食好!说明…说明一家人其乐融融!”
他用力拍了拍布雷克的肩膀,力道大得让少年龇牙咧嘴,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赞许:“好小子!有点意思!不愧是我孙子!这嗝打得…嗯…很有水平!以后继续保持!”
说完,他像是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大笑出来,赶紧背着手,迈着六亲不认的、得意洋洋的步伐走了,留下原地三脸懵逼的年轻人。
莉维娅、珊瑚、布雷克三人面面相觑,完全无法理解凯兰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。
莉维娅(困惑):“…保持?保持什么?打嗝的水平?” 珊瑚(憋笑失败):“哈哈哈…凯兰爷爷的逻辑…永远是个谜…” 布雷克(茫然又庆幸):“…爷爷…这是夸我吗?”
虽然无法理解,但餐桌上的气氛却因此变得更加轻松起来。莉维娅看着弟弟那傻乎乎又逃过一劫的样子,终于也忍不住,低下头,肩膀微微抖动,发出了一声极轻的、无奈却又带着点温暖的笑声。
也许,在这个混乱又吵闹的学院里,有些东西,确实无法用数据和逻辑来衡量。
比如一个惊天动地的饱嗝,和一个糙汉爷爷那歪到天际却充满温暖的理解与骄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