训练场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,但“东方插班生三招两式放倒五年级生”的消息,却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学院。诺拉几人还围着小石头,兴奋地七嘴八舌,托尔更是恨不得当场拜师,然而,这份兴奋并未持续多久。
两名穿着深色制服、表情严肃的风纪委员来到了训练场,他们的目光直接锁定了被围在中间的小石头。
“小石头同学,”为首的风纪委员声音平板无波,“请跟我们去一趟院长办公室。洛德拉姆院长要见你。”
气氛瞬间凝固。
诺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托尔兴奋的挥舞停在了半空,艾莉丝抿紧了嘴唇,墨菲和赛琳担忧地看向小石头。大家都明白,该来的终究来了。学院严禁私斗,无论缘由。
小石头脸上的那点因为获胜而产生的光彩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努力维持的镇定。他点了点头,没说什么,只是默默跟着风纪委员离开了。走过诺拉身边时,他甚至还试图对她露出一个“没事”的笑容,但那笑容苍白而勉强。
诺拉几人怎么可能放心?他们互相看了一眼,立刻默契地悄悄跟了上去,远远缀在风纪委员和小石头后面,一路来到了位于学院主塔顶层的院长办公室外。
办公室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,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。诺拉他们只能躲在走廊的拐角,焦急地等待着。
门内,气氛比门外想象的还要凝重。
院长办公室宽敞而肃穆,四壁是高及天花板的书架,空气中弥漫着陈年书卷和某种冷冽香料的气息。洛德拉姆院长端坐在巨大的黑曜石书桌后,面容如同大理石雕刻般冷硬,看不出丝毫情绪。他面前的光滑桌面上,放着一份刚刚由风纪委员呈上的事件简要报告。
小石头站在书桌前,显得格外瘦小。他能感觉到院长那审视的目光,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身上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贝拉副院长也在,她斜倚在窗边,手里把玩着一枚不断变换形状的火焰结晶,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,看看小石头,又看看自己的丈夫,眼神中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。
阿斯特和莉维娅也匆匆赶到了。阿斯特脸上惯常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严肃。莉维娅则眉头紧锁,看着小石头,眼神复杂,既有对他冲动行事的责备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。
“小石头同学,”洛德拉姆院长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,“解释一下,今天午休后,训练场上发生的事情。”
小石头深吸一口气,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,包括以撒如何挑衅、侮辱墨菲和赛琳,以及自己如何提出“切磋”来解决争端。他没有添油加醋,也没有为自己辩解。
“所以,你承认了,是你主动向以撒·结界师发出了挑战,并在训练场进行了肢体冲突。”洛德拉姆院长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,只是在陈述事实。
“……是。”小石头低声道。
“无论起因如何,《学院法典》第三章第十二条明确规定,禁止学生之间任何形式的私斗、决斗行为。违者,视情节轻重,予以警告、禁闭、直至开除学籍的处分。”洛德拉姆的目光锐利如刀,“你身为交流生,更应恪守学院规矩,为两方文化交往树立良好榜样。而你今日所为,性质恶劣,影响极坏!”
“开除”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小石头心上,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。
“洛德,”阿斯特忍不住开口,语气急切,“事出有因!是以撒先欺负人在先,小石头是为了保护同学!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墨菲和赛琳被欺负吗?”
莉维娅也上前一步,声音清晰而冷静:“院长,小石头行为固然有错,但初衷是好的。以撒·结界师的挑衅侮辱行为同样严重,应按规一并处理。建议酌情减轻对小石头的处罚,以儆效尤。”
贝拉轻笑一声,慵懒地开口:“哎呀,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嘛。我觉得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,有血性,懂得保护朋友。不就是打了一架嘛,又没动用魔法出人命,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打架?何必上纲上线到开除呢?”
“贝拉!”洛德拉姆看了妻子一眼,眼神中带着警告,“学院的秩序,不容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破坏!今天他可以用‘保护朋友’的理由私斗,明天别人就可以用其他理由!规矩一旦开了口子,将荡然无存!”
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面无人色的小石头身上,沉声道:“鉴于你初犯,且事出有因,开除学籍暂不执行。但,予以最高级别的‘开除警告’处分!公示一周!若再有任何违纪行为,无论轻重,立即开除!同时,禁闭三日,立即执行!”
“现在,回去收拾你的东西,风纪委员会带你去禁闭室。”
小石头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,院长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了。他只清晰地听到了“开除警告”四个字。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,瞬间冻彻骨髓。给师父、给师兄、给万星佛神庙丢人了……他可能,真的要离开了……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的礼,怎么机械地转过身,走向办公室大门。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又像拖着千斤重镣。
办公室门打开,小石头失魂落魄地走出来,正好对上拐角处诺拉几人焦急万分的目光。他看到诺拉想冲过来,看到托尔愤怒的表情,看到艾莉丝的担忧,看到墨菲和赛琳眼中的泪光。
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是低着头,被风纪委员一左一右带着,一步一步,僵硬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。那小小的背影,充满了无助和绝望。
诺拉看着小石头消失在走廊尽头,气得浑身发抖,却又感到一阵无力的冰凉。连爸爸和妈妈一起求情都没用……院长这次,是铁了心要维护他的“秩序”了。
诺拉的日记结尾:
阴。院长室外面,好冷。
我们听到了一切。开除警告……虽然暂时不开除,但那个警告,就像一把刀悬在小石头头上。院长爷爷太冷酷了!明明是那个以撒先使坏的!为什么保护朋友的人要受这么重的惩罚?爸爸和妈妈都求情了,贝拉阿姨也帮忙说话了,都没用!
我看到小石头出来的样子……脸白得像纸,眼睛一点光都没有了,好像……魂都丢了。他都没看我们一眼,就那么低着头走了。
怎么办?小石头会不会被送回去?他那么喜欢这里……虽然总是惹麻烦,但他真的不是坏孩子!他只是用他的方式保护大家!
规则……规则难道比保护朋友还重要吗?我第一次对院长爷爷,对学院的规矩,产生了这么大的疑问。心里好难受,又生气,又害怕,又替小石头委屈……石磐叔叔呢?他现在在哪里?他一定有办法的,对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