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雾翻涌如沸,秦尘的睫毛被血珠坠得低垂,每一次眨眼都像在割肉。
他能清晰听见体内经脉断裂的脆响,太乙青木雷的生机刚漫过第三十六处伤口,便被归墟雷潮的余威绞成碎片。
喉间腥甜直涌,他却强压着不吐——那是最后一点能撑到雷阵崩溃前的力气。
雷阵能量逆流!
归墟雷祭引发空间共振,再不终止,雷柱会先于敌人炸毁!墨三十的传音带着破音,少年抄录师的指尖在虚空划出残影,重构符文链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,额角青筋暴起如小蛇,显然已拼尽了全力。
秦尘闭了闭眼,识海中那道稚嫩的声音却在此时再次炸响:她的心跳......不是从胸腔来的......是从雷鼎里传出来的。
心跳?
他猛然睁眼,瞳孔里的血雾被雷光冲散。
玄溟龙姥的法相正仰天长啸,幽蓝心核的光芒几乎要刺破苍穹,可在那法相背后,悬浮着的幽蓝雷鼎表面,竟有细密的纹路随着法相的动作起伏——像极了人的脉搏跳动。
原来如此。秦尘喉头溢出低笑,血沫溅在雷霆枪的枪脊上,滋滋作响。
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枪柄,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被庚金白虎雷的锋锐绞成红雾。
先前刺向心核的枪势骤然逆转,枪尖划了个半圆,直指那座雷鼎。
小辈找死!法相的怒吼震得雷水天幕都在摇晃,巨大的手掌裹挟着万钧雷力拍下。
秦尘咬碎后槽牙,戊土麒麟雷在左肩凝成三重壁垒,右半身却完全暴露在掌风之下。声中,左臂骨骼寸寸断裂,肋骨像是被巨锤反复碾压,他能清晰感觉到左肺被刺穿的刺痛——可枪尖,终于抵住了雷鼎的鼎腹。
嗤——
庚金白虎雷的锋芒如切豆腐般划开雷鼎表面的禁制,鼎内骤然传出此起彼伏的哀鸣。
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在哭嚎,有苍老的,有稚嫩的,有男声,有女音,汇集成刺耳鸣响:放我们......出去!求你......斩断这锁链!龙姥疯了!
她要把我们炼成雷祭的燃料!
秦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识海被这些声音撞得生疼。
他终于明白所谓归墟雷祭的真相——玄溟龙姥哪里是在拯救雷道?
她是在用自身魂魄为饵,诱捕所有残存的雷灵,将它们与自己一起封印进雷核,彻底斩断雷道传承!
秦尘!
天外雷核投影已穿透云层,三分钟后降临!水魅姬的尖叫混着静音螺的嗡鸣炸响。
少女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原本白皙的脸白得近乎透明,眼尾的泪痣在雷雾中泛着诡异的红。
众人抬头,便见苍穹裂开一道漆黑缝隙,一颗直径千里的暗紫色雷星缓缓浮现,其上刻满的古老禁制泛着幽光,正是上古时代被驱逐的原始雷核!
所有人!
用精血喂雷盾!
撑到雷主完成最后一击!雷吼王的吼声震得海妖们耳膜生疼。
这位海族巨擘的额头裂开三道血口,鳞片下的皮肤渗出黑血——显然已强行燃烧了本源。
万名海妖齐声呐喊,数十人当场咬断舌头,鲜血喷在万鳞阵的光网上;更有甚者直接剖开胸膛,将跳动的心脏按在阵基上,血珠顺着阵纹流转,将原本暗淡的雷盾重新染成炽烈的金红。
秦尘单膝跪在雷柱上,后背的衣物早被雷力撕成碎片,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痕。
他咳出一大口混着碎骨的血块,却突然咧嘴笑了。
鲜血顺着下巴滴在雷柱上,腐蚀出一个个小坑:你说你在救苍生?
那你告诉我——他们愿不愿意被你替他们决定生死?
玄溟龙姥的法相猛然一滞。
秦尘的手指缓缓抚过雷霆枪的枪身,那里还残留着方才喷上的心头血。
他能感觉到十二道玄雷在识海中沸腾,紫霄神雷的毁灭之意、太乙青木雷的生机、都天神火雷的暴烈......所有力量在枪尖汇聚,形成一个微型的太阳,刺得众人不得不闭眼。
这一枪,不是为了杀你......他的声音很轻,却穿透了轰鸣的雷暴,是为了告诉所有人——雷,不该被任何人垄断!
雷霆枪脱手而出的刹那,秦尘的七窍同时飙出血箭。
他的双腿在雷柱上砸出两个深坑,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瘫软着滑坐在地。
但那柄枪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,先贯穿雷鼎,再洞穿法相,最后直冲云霄,在即将触碰雷星的瞬间猛然炸开,形成一张巨大的雷网,将暗紫色的投影暂时封锁。
法相崩解的刹那,玄溟龙姥的真身显露。
她不过是个穿着素白裙裳的女子,发间插着一支青玉簪,面容与秦尘记忆中那个背叛者有七分相似,却多了几分清苦。
她的魂体透明得几乎要消散,却仍在微笑:若你能听见那些声音......或许......真是他选中的人。
她抬手轻抚虚空气流,像是在抚摸什么看不见的东西,呢喃:孩子们,走吧......去找新的光。话音未落,她的魂体开始自燃,化作万千蓝色光蝶,飘散在雷雾之中。
秦尘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擦过一片蝶翼。
那蝶翼上还残留着微弱的温度,像极了前世某个雪夜,那个女子塞给他的热手炉。
识海深处,吞噬祖雷雏体忽然沉声低语:她不是敌人......她是......姐姐。
雷网外,暗紫色的雷星仍在挣扎。
紫色电弧在云层间疯狂跳跃,如同一头被关进笼子的野兽,不断撞击着雷网的壁垒。
但此刻,没有人注意到——在雷星表面的禁制缝隙里,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芒正缓缓渗出,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,终于被唤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