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立医院VIp重症监护区,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。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隔离门前,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陆明远焦躁地踱步,几位董事低声交换着不安的眼神,林婉如瘫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,苏茜等几个名媛则远远站着,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。
隔离门上方,“抢救中”的红灯刺眼地亮着。
所有人都以为,陆墨染的生命正在那扇门后一点点流逝。
突然,走廊入口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。脚步声不疾不徐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,让所有窃窃私语瞬间消失。众人抬头,只见叶枭在一身黑衣、面色冷峻的秦风陪同下,径直走了过来。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西装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时,带来的压迫感让空气都稀薄了几分。
“叶少!”陆明远赶紧迎上前,脸上堆起勉强的恭敬和掩饰不住的焦虑,“您怎么亲自来了?墨染她……情况很不乐观,医生还在全力抢救。”
叶枭的目光掠过陆明远,直接落在紧闭的隔离门上,停留了大约两秒,然后淡淡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怎么回事。”
不是疑问句,是陈述句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要求得到解释的语气。
陆明远喉结滚动了一下,擦了擦额角的虚汗:“具体、具体原因还在查……就是突然昏迷,多器官衰竭……医生说可能是过度劳累加上旧伤复发……”他的解释苍白无力,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叶枭没说话,只是微微偏头,看了秦风一眼。
秦风会意,上前一步,对陆明远和几位董事微微颔首,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:“陆董,各位,叶少需要了解陆小姐病发前后的全部细节。请提供陆小姐近期的行程记录、接触人员名单,以及主治医生的完整诊疗报告。现在。”
命令式的口吻让陆明远脸色变了一下,但他不敢反驳,只能连连点头:“好,好,我马上让人准备。”他立刻示意秘书去办。
叶枭不再理会他们,迈步走向隔离门旁的观察窗。单向玻璃后面,只能看到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的指示灯和医护人员忙碌的模糊身影。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,仿佛要穿透那层玻璃,看清里面真实的状况。
就在这时,观察窗内侧,一名正在调整输液泵的护士,似乎无意间抬了下头,视线与窗外的叶枭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交汇。护士很快低下头继续工作,但叶枭的眼底,却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光。
太“标准”了。
每一个医护人员的动作、表情,甚至那种“凝重”的氛围,都标准得像是在执行一套预设的程序。连那种“尽力抢救”的紧迫感,都透着一股排练过的痕迹。
这不像是抢救室,更像是一个……舞台。
陆墨染,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?还是说,有人把你变成了舞台上的道具?
叶枭转身,不再看观察窗。恰好陆明远的秘书战战兢兢地送来了一个平板电脑,里面是秦风要求的资料。
叶枭没有接,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。秦风接过平板,快速浏览起来。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,随即恢复平静,将平板递还给秘书,对叶枭低声道:“叶少,资料很‘干净’。行程简单,接触人少,诊疗记录……符合急性衰竭特征。”
“干净?”叶枭轻轻重复了这两个字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冰冷的弧度。过分的干净,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干净。
他没有再停留,对陆明远丢下一句“有情况通知秦风”,便带着秦风转身离开。整个过程,他甚至没有多看林婉如和苏茜那些人一眼。
他的到来和离开,都像一阵冷风刮过,留下满走廊的人心思各异,惴惴不安。
坐进回程的座驾,车内气氛压抑。
“你怎么看。”叶枭闭着眼,靠在椅背上,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膝盖。
秦风坐在副驾,身体绷直,语气凝重:“叶少,陆小姐的病,太巧了。时间点、症状,都巧得过分。资料太干净,像是被人精心处理过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医院那边的‘眼睛’汇报,陆小姐被送进抢救室前,生命体征波动极其异常,不像是自然病变,更接近……某种强烈的能量冲击或毒素爆发的特征。”
叶枭敲击膝盖的手指停住。“能量冲击?毒素?”他睁开眼,眼底寒光凛冽,“查她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东西,尤其是……食物、饮品,还有那个她之前很在意的紫檀木盒。”
“是!”秦风立刻应道,同时操作着加密平板,“另外,叶少,还有一件事。我们安插在陆氏内部的人反馈,就在陆小姐病发前半小时,她加密通讯频道有一个极短暂的对外连接记录,信号源经过多次跳转,最终指向……境外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节点。”
境外?虚拟节点?
叶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。陆墨染在病发前联系了境外?是求救?还是……别的?
“还有,”秦风的声音更低了,“医院监控拍到,在陆小姐被送入抢救室后,有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、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,在重症监护区外的消防通道口停留了大约三分钟,然后快速离开。身份不明,轨迹在离开医院后消失。”
快递员?消防通道?
一个个疑点,如同拼图碎片,在叶枭脑中快速组合。这不是简单的病倒,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……谋杀未遂?还是苦肉计?
“重点查三个方向。”叶枭的声音如同淬了冰,“一,陆墨染病发前接触的所有人和物,尤其是那个快递员和任何可能下毒的途径。二,她那个加密通讯连接的目的地,我要知道她联系了谁,说了什么。三,”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地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,“医院内部,尤其是她的主治医生和核心护理团队,给我彻底清查背景。我不信巧合。”
“明白!”秦风凛然,立刻将指令加密分发下去。一张无形的调查大网,随着叶枭的命令,悄然撒向城市的各个角落。
叶枭重新闭上眼,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。陆墨染的“病”,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扩大。这背后牵扯到的,恐怕远不止商业争斗那么简单。那种诡异的能量残留……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、属于“那个世界”的记忆。
如果真是“那个世界”的手段卷土重来……事情就变得有趣了。
他忽然想起,在观察窗外,与那个护士短暂的对视。那个护士的眼神,平静得有些过分,甚至……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麻木,不像是在抢救生命,更像是在执行命令。
看来,医院这个救死扶伤的地方,也需要好好“消毒”一下了。
叶枭的嘴角,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。
而此时,重症监护室内,“生命垂危”的陆墨染,正通过她强化后的感知,“看”着叶枭的车队离去。她体内,那脆弱的三角平衡在木盒生机的支撑下,正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诅咒残余。叶枭的介入,在她意料之中,但如此迅速和精准,还是让她暗自心惊。
也好。水越浑,鱼才更容易上钩。
只是,叶枭查到的“境外连接”和“快递员”,连她自己也尚不清楚底细。这潭水,似乎比想象中更深。
她悄然释放出一丝更微弱的精神力,如同触角,轻轻触碰了一下藏在保险柜深处的紫檀木盒。
盒子再次传来微弱的共鸣,这一次,似乎还夹杂着一丝……警告的意味?
陆墨染心中一动。叶枭的调查,会不会……惊动了盒子背后真正的主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