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随着伊瑟拉穿行在“灵枢之庭”内部,仿佛漫步于一个活着的、呼吸着的巨型生命体内部。发光的晶体脉络在脚下延伸,如同植物的根系,又像是生物的神经网络,输送着温和而庞大的能量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类似檀香和雨后青草的混合气息,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。偶尔能看到其他星灵成员,他们无论男女,都拥有着超越凡俗的美貌和宁静的气质,对伊瑟拉恭敬行礼,看向林曦等人目光中则带着好奇与审视。
伊瑟拉并未将他们带去什么森严的议事大厅,而是引领他们来到一处开阔的露天平台。平台位于太空站的外延,没有传统的穹顶遮挡,抬头便是“摇篮”星域那无垠的、缀满奇异星辰的深邃夜空,以及远处缓慢旋转的瑰丽星云。平台中央,生长着一棵巨大的、枝叶散发着柔和星辉的水晶树,树下环绕着一些天然形成的晶体座椅。
“坐吧。”伊瑟拉率先在一张较大的座椅上坐下,姿态优雅自然,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。“这里是‘观星台’,最适合讲述与星辰有关的故事。”
林曦四人依言坐下,身处这奇异的境地,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大祭司,连一向跳脱的赵烬都收敛了许多,只是眼神依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。
伊瑟拉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曦身上,银白色的眼眸仿佛能映照出灵魂。“年轻的星纹师,你已初步证明了你的血脉。但要想获得议会更深层的信任,乃至接触‘织梦者’,你需要了解你们一族与我们的过去,了解那份沉睡了无数岁月的‘远古盟约’。”
她抬起手,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。随着她的动作,水晶树的枝叶无风自动,洒下点点辉光,这些辉光在空中凝聚,形成了一幅幅流动的、栩栩如生的全息影像。
影像中,展现的并非繁华的星际文明,而是一片荒芜、能量狂暴的早期宇宙。巨大的星体不断诞生又毁灭,空间裂缝随处可见。
“在时间的长河尚未有准确纪元的太古时期,”伊瑟拉空灵的声音开始叙述,如同古老的歌谣,“宇宙初开未久,秩序与混沌交织。我们星灵,乃是宇宙中最早诞生的能量生命意识集合体之一,我们亲近自然,维系着星辰的运转与生命的萌芽。”
影像变幻,出现了一些模糊的、身披星光、在星际间漫步的身影,他们的形态与现在的星灵有些相似,但更加原始、强大。
“而你们的先祖,最初的星纹师,”伊瑟拉看向林曦,“他们并非天生的能量生命,而是起源于某个极具智慧和灵性的物质文明。他们偶然发现了宇宙能量运行的底层‘纹路’,并学会了引导和利用这种力量。他们追求知识与平衡,是秩序的构建者。”
全息影像中,出现了另一些身影,他们穿着古朴的长袍,手中操控着由星光编织成的复杂图案,稳定着狂暴的星云,抚平空间褶皱。
“星灵与星纹师,本是宇宙不同侧面的体现。起初,我们互不干涉,甚至偶有摩擦。”影像中出现了小规模的冲突画面,星光与能量纹路碰撞。“但后来,一个共同的、巨大的威胁出现了。”
画面陡然变得黑暗、压抑。一些难以名状的、扭曲的阴影开始吞噬星辰,所过之处,只留下绝对的死寂。那阴影的气息,让林曦等人瞬间汗毛倒竖——正是“收割者”!
“我们称它为‘虚无吞噬者’,你们称之为‘收割者’。”伊瑟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,“它并非自然诞生的生命,更像是某种规则漏洞产生的‘癌变’,以吞噬有序能量和生命为存在目的。它的出现,威胁到了整个宇宙的存续。”
影像中,星灵与星纹师的身影开始并肩作战,星光与星纹交织成巨大的网络,试图阻挡阴影的蔓延。战争惨烈而漫长,星辰不断陨落。
“单独对抗,我们皆不是其对手。惨痛的教训让我们明白,唯有联合。”伊瑟拉指尖轻点,影像定格在一幅庄严的画面上:一位强大的星灵长老与一位手持璀璨星纹石的星纹师领袖,在一片星辉灿烂之地,双手交握,他们的力量在空中融合,形成一个巨大的、复杂的契约符文。
“这便是‘远古盟约’的缔结时刻。”伊瑟拉缓缓道,“星灵提供对宇宙能量的深层感知与无尽的生命力,星纹师贡献对能量纹路的精妙操控与智慧。我们立誓,共同守护这片星空,抵御‘吞噬者’。”
“那‘织梦者’呢?”林曦忍不住问道,这是他们一路追寻的核心。
伊瑟拉手一挥,影像再次变化。盟约缔结后,星灵与星纹师集合两族最顶尖的力量和知识,开始了一项浩大的工程。影像显示,在“摇篮”星域的核心,也就是星图上那个标记的附近,他们共同构建了一个无比复杂的系统。这个系统并非单纯的机械或人工智能,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、活着的能量意识网络,扎根于星域的能量脉络之中。
“‘织梦者’,正是盟约最伟大的造物。”伊瑟拉的语气中带着敬意,“它并非武器,而是一个‘稳定器’和‘预言系统’。它能够稳定‘摇篮’星域及其周边广袤宇宙的能量环境,延缓‘吞噬者’的侵蚀速度。同时,它能够连接所有星纹师的血脉意识,汇聚他们的知识与灵性,编织出关于未来的‘梦境’,用以预知‘吞噬者’的动向,寻找对抗之法。”
影像中,那个巨大的系统如同神经网络般点亮,无数光点在其中流转,象征着星纹师的意识连接。
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‘织梦者’有效履行着它的职责。星纹师一族在‘摇篮’星域繁荣发展,与星灵议会共同守望星空。”伊瑟拉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然而,再强大的系统,也无法永恒。在一次异常剧烈的‘吞噬者’冲击波过后,‘织梦者’受到了重创,陷入了长久的沉寂。而星纹师文明,也在随后一场原因不明的浩劫中迅速衰落,最终流散四方,直至在已知星域中成为传说。”
她看向林曦,目光深邃:“我们星灵议会,则遵循盟约,一直守护在此,维持着‘织梦者’最低限度的存在,等待星纹血脉的回归,等待重启的希望。”
真相如同磅礴的潮水,冲击着四人的心灵。他们追寻的“织梦者”,竟然是如此宏大而悲壮的远古工程的产物,承载着守护宇宙的使命。
“所以,”顾夜珩消化着这些信息,敏锐地抓住了关键,“重启‘织梦者’,需要林曦的星纹师血脉,以及议会的帮助?”
“理论上是如此。”伊瑟拉点了点头,但随即,她完美无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,“然而,盟约虽在,时过境迁。议会内部,对于是否要帮助你们,尤其是帮助一位血脉并未完全觉醒、且与联邦军人同行的星纹师重启‘织梦者’,存在着巨大的分歧。”
她轻轻一叹,目光投向璀璨而危险的星空:“一部分成员,以保守派长老萨鲁曼为首,认为漫长的等待已让盟约失去意义。他们主张星灵应彻底封闭‘摇篮’,独善其身,反对任何可能惊醒‘吞噬者’或引来外界纷争的行为。尤其是……你们带来的‘净化者’的追击,以及联邦的背景,更是加深了他们的疑虑。”
“而另一部分,包括我在内,”伊瑟拉收回目光,看向林曦,“则认为盟约的精神永存,守护的职责不应放弃。你的出现,或许是命运给予的一次机会。但我们的声音,在议会中并非绝对主导。”
原来,看似和谐的星灵议会内部,也暗流涌动。获得伊瑟拉的初步信任,只是第一步。想要真正得到议会的全力支持,重启“织梦者”,他们还需要面对内部的重重阻碍。
远古的盟约指明了方向,但通往目标的道路,却布满了荆棘与分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