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护者展示的那段旧影像,像块烧红的铁,在林曦心里烙下了个深深的印子。那个在文明快完蛋的时候,把血脉印记打进虚空的最后“织梦者”,脸跟她有七分像,这冲击比她以前任何一次打架或训练都大。这就像把钥匙,插进了她生命的锁芯,搅和着,唤着更深的东西。
守护者那光闪闪的身子一歪,指向了殿堂里头。那儿,原来流着的星纹光柱慢慢分开了,露出条去更暗地方的路。一种没来由的、本能的力量,拉着林曦往前走。她脚有点飘,脑子还想着那张跟她超像的脸,几乎是靠本能,走进了那片被更浓、更老的星纹能量包着的地方——传承圣殿的最里头。
这地儿比外头小点,但能量浓得吓人,空气都稠了,每次呼吸都像在吸液态的星光,有点甜,还有点金属味。圣殿中间,飘着个慢慢转的、像星云漩涡的纯白能量球,里头,能看见个超复杂、一直变来变去的立体符文,那就是先驱文明最后“织梦者”留下的核心印记。
不用人教,林曦知道咋做。她深吸一口气,把心里的惊涛骇浪压下去,慢慢抬起手,指尖碰向那纯白的能量球。
指尖一碰到能量,“轰”一下!
不是那种温和的信息流,是像海啸一样的记忆洪流,带着亿万年的时光灰和文明最后的不甘心、希望,猛地冲垮了她的意识防线,涌了进来!
她不是看客了,某种程度上,她成了那段历史的一部分!
她“感觉”到母星被“虚无之潮”吃了的时候,那种连规则都被抹掉的冷和死寂。
她“看见”最后那个织梦者,绝望里做了决定,不是随便撒火种,是拿自己灵魂碎了为代价,小心地把最纯的一缕灵魂本源分出来,跟宇宙里还懵懵懂懂的、叫“人类”的早期智慧生命的基因图拼在一起,精心“设计”了条独特的、藏着星纹觉醒可能的血脉线!
她“看见”这条血脉咋像预设好的程序,在人类历史里悄悄流,一代代传,等着某个机会成熟。她的家,她那看着普通的爸妈,她从小就显出来的、对星星超乎寻常的喜欢,她眼角那个被当成胎记的星纹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不是碰巧!
她林曦,根本就不是纯人类!她是一个没了的文明在末日时候,像造精密机器一样,“设计”出来的、用来完成它们没做完的事的……混血后代!她的人生,从出生那刻起,就被写好了!
庞大的记忆和这残酷的真相搅在一起,像好多把冷刀,把她以前的认知、感情、努力,一层层剥开,露出下面可能早就被设定好的“程序”本质。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不可能!”
林曦猛地缩回手,像那纯白能量是烧红的铁。她踉跄着退,脸色一下子白得像纸,浑身抖得厉害。一种从没过的虚无感抓住了她,像脚下的大地突然没了,让她掉进了无底洞。她以前的喜怒哀乐,对顾夜珩的感情,跟赵烬、璃的羁绊,甚至她一次次在绝境里爆发的意志力……这一切,难道都只是程序跑的必然结果?都是被那双亿万年前来的眼睛,早就规划好的?
愤怒!一种被耍、被操控、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被否定的巨大愤怒,像岩浆一样从心底涌出来!她感觉自己像个木偶,所有的挣扎和奋斗,都成了命运剧本里早就写好的滑稽戏!
林曦一碰到核心印记,情绪就大起大落,同一时间,璃面前那些正在解析的数据流里,突然跳出来一组超异常的生命体征标记。璃眼睛一缩,手指飞快地动,调了深层的基因扫描数据——这是之前例行医疗检查时存的。分析结果让她倒吸一口凉气:在林曦的基因序列里,确实有段没法用任何已知人类遗传学解释的、高度有序还藏着好多信息的“非人类信息块”!它就像段被精心编了插进去的代码,静静地藏在她的基因的海洋里。
“啊——!!!”
林曦抱住头,发出一声超痛苦的嘶吼,精神在真实和虚幻、自我和被设计的认知之间猛拉扯,快崩溃了。她感觉自己要被这真相撕碎了,灵魂要迷失在这被安排的命运迷宫里。
就在这意识快彻底散了的临界点——
几幅画面,像黑暗里自动亮的灯塔,顽强地穿透了记忆的迷雾和崩溃的狂潮。
是妈妈在冬夜里给她掖好被角时,那带着体温和淡淡香味的、温暖的笑容。
是爸爸手把手教她认星星时,那粗糙手心传来的、让人安心的触感。
是顾夜珩在星海分别时,那双冰蓝色眼睛里,不容置疑的信任和沉静的守护。
是赵烬咧着嘴说“早看那群书呆子不爽了”时,那毫无保留的悍勇和托付。
是璃在数据海洋里抬头,对她微微点头时,那镜片后冷静却坚定的信赖。
这些感情,这些瞬间,是如此的真实,如此的鲜活,带着温度,带着力量!它们没法被设计,没法被程序化!它们是她在“既定”的路上,用自己的心,真实感受到、创造出的联结!
一个明白,像破开乌云的闪电,突然照亮了她混乱的心海!
“布局是过去的事!”
“但咋走这条路,爱啥样的人,付出啥样的感情……是我自己决定的!”
那被安排的血脉,是起点,是工具,是责任!但绝不是她灵魂的枷锁!她的意志,她的感情,她的选择,才是定义她林曦这个存在的最核心的东西!
汹涌的愤怒和虚无感,在这一刻奇怪地变成了更磅礴的力量!她不再抗拒那沉重的血脉,不再恐惧被设计的起源,而是张开双臂,以一种怒吼的姿态,接纳了这既定的一切!
“来吧!”她仰起头,对着圣殿的顶,对着那无形的命运之手,也对着自己灵魂深处宣告,“既然这是我的命,那我就用它,走出我自己的路!粉碎那该死的‘虚无’,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!”
她眼里不再有迷茫和崩溃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浴火重生般的、无比清晰的坚定和力量。她主动把精神再探向那核心印记,这一次,不再是被动承受,而是主动汲取,把那跨越亿万年的使命和力量,彻底变成自己的!
身世之谜已经解开,她完成了自我认同的终极蜕变,从一个可能的“提线木偶”,真正变成了掌握自己命运的“执线者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