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日,望归坡这片荒僻之地,仿佛成了一处与世隔绝的修行秘境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、专注与紧迫感的特殊氛围。
张子瑜深知时间宝贵,敌人不会给他们太多喘息之机。他毫无保留,将《星辰大道总纲》的基础奥义——星辰能量的本质、其与天地灵气的区别与联系、以及最基本的引导与凝练法门,结合《辅星护道章》中几种最适合众人当前境界、且兼具防御、辅助与克敌效果的实用符法,如“星辉指”、“微光盾”、“驱邪印”等,悉心传授。
他讲解的方式极为独特,并非照本宣科。得益于洞虚之瞳对能量本质的洞察和与星核的深度共鸣,他能将那些古老晦涩的星辰符文,拆解成最直观的能量流转轨迹和波动频率。他常常凌空绘制符文,让众人用精神力去“触摸”那星辰之力独特的冰冷、浩瀚与纯净,甚至引导他们一丝微弱的神念,融入自己模拟出的星辰符力中,亲身体验其运转。
石破天的修炼场面最为“壮观”。他选择了一块巨岩作为修炼点,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稳坐。土黄色的灵力在他周身奔涌,发出低沉的轰鸣。他正尝试将最擅长的“磐石符”与辅星守护之力结合。过程异常艰难,星辰之力与他厚重沉稳的土系灵力属性并非完全契合,时常因为引动不当,导致灵力在经脉中冲突,震得他身旁碎石簌簌落下,甚至有一次控制不稳,星辉与土灵之力猛地炸开,将他坐下的巨岩都崩裂了一角。
“他娘的!这星星之力,跟泥鳅似的,滑不溜手!”石破天抹了把汗,骂骂咧咧,却眼神炽热,毫不气馁。他一遍遍尝试,凭借着一股蛮牛般的韧劲,硬是让那浑厚的土黄色灵力中,开始夹杂上一丝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星辉光点,原本只是坚固的“磐石符”光罩,隐隐多了一丝内敛的润泽和针对邪异能量的排斥感。他称之为“星岩壁垒”,虽然粗糙,却已初具雏形。
墨渊虽已外出侦查,但张子瑜并未忘记他。他耗费心神,将部分关于如何利用星辰之力增强隐匿(利用星光折射与能量波动掩盖)、如何在阴影中借助微光洞察细微(辅星亦有指引与洞察之能)、以及星辰之力对负面精神能量的净化特性等感悟,浓缩凝练,封印在一枚特制的“影星符”中,留在了墨渊离去前约定的隐秘地点。相信以墨渊的悟性和其影符的特殊性,必能从中领悟出独属于他的、更为诡秘难防的暗杀与侦查手段。
潘小婷的悟性无疑是众人中最高的。她本身已得太阴星华传承,与星辰大道同源而异流,张子瑜的讲解对她而言更像是提供了另一个视角,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本质理解更为深刻。她常常能举一反三,甚至反向印证张子瑜的一些推测。她并未直接照搬“星辉指”,而是沉浸在对月魄冰心符的更深层次挖掘中。某一日黄昏,她静立坡顶,对着百丈外一块冻结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玄冰巨石虚指一点。指尖并无强烈光芒,只有一缕极致凝练、清冷如月华的微光一闪而逝。那玄冰巨石表面完好无损,但内部却传来细微的“咔嚓”声,片刻之后,整块巨石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结构般,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晶莹的冰粉,随风飘散。她将这一式蕴含了太阴寂灭真意的指法,命名为“月华寂”。其威力与诡异,令一旁的石破天都咋舌不已。
苏晓则展现出了令人惊讶的符理天赋和广博的世家底蕴。她虽无星辰血脉,无法像张子瑜和潘小婷那样深度共鸣,但她凭借苏家海量的典籍知识和自身聪慧,从“结构”、“能量回路”和“阵法效应”的角度去解析星辰符法,往往能提出一些别开生面、让张子瑜都感到启发的新思路。她更倾向于将星辰符法的某些特性“嫁接”到她熟悉的苏家符术体系中。例如,她成功地将“星辉净化”的效果微缩、固化,如同给符刃附魔一般,加持在她那柄软剑“流云”之上。舞动之时,剑光不仅灵动莫测,更带有点点星辉,寻常邪异能量触之即溃。她还尝试将几种基础星辰符文进行简化组合,构造成小型的便携式“驱邪阵盘”,虽然效果范围和强度远不如张子瑜亲手布置,但胜在便捷快速,对于应对突发的小规模邪物侵袭极为有用。
张雨柔年纪最小,修为也刚刚踏入符师门槛不久。张子瑜并未传授她攻击性符法,而是以最温和的星辰之力,引导她修行基础的《凝心诀》(星辰改良版),帮助她凝练精神力,稳固根基。同时,只教了她一手最基础的保命符法“星光遁”,能在危急时化作一道微弱星光,瞬间挪移出数丈距离。小丫头深知自己能力有限,修炼得格外刻苦,常常一个人坐在避风的角落,对着掌心那一缕比烛火还要微弱的星辉,努力控制其形态和亮度,小脸憋得通红,汗珠滚落也不休息,那倔强而认真的模样,让人既心疼又欣慰。
除了个人修炼,张子瑜也开始有意识地将团队配合融入日常。他凭借对星辰之力和众人特点的理解,初步构思了几种复合符法的雏形。例如,需要众人共同注入一丝灵力维持的“星链共鸣”,能在小范围内大幅增强彼此的精神联系,使得配合更加默契,甚至能进行短距离的意念沟通;还有需要石破天主导防御、潘小婷和苏晓辅助能量引导的“斗转星移”,能在小范围内偏转、分散甚至反弹部分能量攻击。这些构想还很不完善,演练时状况百出,但每一次尝试,都让众人的默契增加一分,也让张子瑜对未来的团队作战有了更清晰的蓝图。
整个望归坡,白日里各色符光闪烁,灵力波动此起彼伏;入夜后,众人打坐调息,引动星辉,与漫天繁星隐隐共鸣,使得这片山坡在夜间望去,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、流动的星雾之中。一股凝聚而向上的力量,正在这里悄然积蓄。
就在张子瑜等人于望归坡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砺刃之时,暗处的暗墟势力,这张笼罩北境乃至更广阔天地的黑网,正在多个地方同时收紧。
黑风山脉深处,暗墟北境据点——“蚀骨谷”。
此地终年被浓郁如墨汁般的黑雾笼罩,阳光无法穿透,谷内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腐朽、怨念与冰冷恶意的气息。谷中并非天然形成,矗立着数座由某种暗沉金属与黑色晶石构筑的诡异建筑,风格扭曲,棱角尖锐,仿佛活物的骨骸。
中央最大的殿堂,形似一颗倒悬的狰狞颅骨,内部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,映照出几个气息强大的模糊身影。
“望归坡……一群蝼蚁的垂死挣扎,倒是聚成了一团令人作呕的光斑。”一个如同无数生锈刀片摩擦的刺耳声音,自大殿上首传来。那里翻滚的黑雾中,只能看到两点不断明灭的猩红光芒,正是此地负责人之一的 影蚀尊者。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。
“尊者明鉴。”下方,一名身着幽影殿服饰、脸色惨白带着惊惧的修士躬身汇报,正是之前从张子瑜手中侥幸逃脱的那个小头目,“根据‘暗鸦’拼死传回的最后讯息,确认张子瑜已获得部分星钥传承,并能运用其力量。他正在将一种……一种似乎能克制我等圣力的星辰符法,传授给其他人。他们的实力,提升速度超出预估。”
“星钥……必须尽快回收!此物关乎尊主大计,不容有失!”旁边,一个沙哑阴冷如夜枭的声音响起。那是一个手持一杆缠绕着黑气、幡面上仿佛有无数痛苦面孔挣扎的“万魂幡”的干瘦老者——阴骨老人。他曾与苏婆婆交手并将其逼入空间乱流,“苏家那老婆子已受我万魂噬心之苦,即便不死,也已是废人。倒是那苏家小丫头,与星钥持有者厮混一处,苏家……迟早要为他们今日的选择付出代价。”
“苏家暂且放一放。”影蚀尊者猩红的目光闪烁,如同血池沸腾,“星钥归位时泄露的本源波动,如同黑暗中的灯塔,他们藏不了多久。流云国皇室那边,我们经营多年的那颗‘棋子’,是时候动一动了。给那位雄心勃勃的三皇子殿下再加把火,让他去给云胤老儿找点麻烦,最好能让天符宗内部先乱起来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算计成功的阴冷:“传令,启动‘离尘’计划。将我们‘无意中’得到的,关于天符宗某位实权长老与境外势力‘秘密往来’的‘证据’,巧妙地送到皇室监察院的那条忠犬手里。再让我们在宗门内的暗线,散布一些关于资源分配不公、宗主偏袒亲传的流言。内外夹击,足够云胤头疼一阵子了。”
“是!”殿下几人齐声应诺。
“另外,”影蚀尊者看向那名瑟瑟发抖的小头目,声音陡然变得如同冰锥刺骨,“你,办事不力,折损圣殿精锐,更打草惊蛇,按律当受‘炼魂蚀骨’之刑,魂飞魄散。”那小头目顿时瘫软在地,磕头如捣蒜。
“念在你带回星钥确切消息,暂留你一命。”影蚀尊者话锋一转,“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——入‘腐灵血池’浸泡三日,若能承受血煞蚀体、万魂撕咬而不疯不死,便准你加入‘离尘’计划执行小队,将功折罪。”
“腐灵血池……”小头目眼中露出极致恐惧,那地方是九死一生的绝地,但总比立刻魂飞魄散要好。他颤抖着匍匐在地:“属下……领命!谢尊者不杀之恩!”
“至于望归坡那群虫子……”影蚀尊者猩红的目光仿佛穿透大殿,遥遥锁定那个方向,“就先让他们在自以为是的‘安全屋’里,再享受几天最后的宁静。传令各兽巢,加大‘魔煞之气’灌注,催动更大规模的兽潮!我们要让整个北境彻底乱起来,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妖兽身上。待混乱达到顶峰,便是我们收网,夺取星钥,献祭这些碍眼灵魂的最佳时机!”
阴冷而自信的笑声在颅骨大殿中回荡,充满了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残忍快意。
几乎在影蚀尊者下令的同时,皇都深处,一场针对天符宗的风暴正在暗流的精准推动下悄然成形。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流言开始在特定圈子传播,几份精心伪造的“密信”副本,也通过隐秘渠道,出现在了某些实权人物的案头。平静的表象下,漩涡已生。
黑风山脉以及其他几处险地,更多的妖兽开始双眼赤红,行为狂躁,攻击性倍增。小规模的兽群冲击村镇、商队的事件呈爆发式增长,各地求援讯息如同雪片般飞向风雪城和流云国军方。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恐慌,如同瘟疫般在北境蔓延。
光与暗的棋子,已在棋盘上纷纷落下。望归坡上那短暂而珍贵的宁静,不过是暴风雨中心眼区虚假的平静。张子瑜他们争分夺秒提升的每一分力量,都将成为撕破黑暗、应对那即将到来的、更疯狂冲击的唯一依仗。而墨渊如同暗夜孤狼般的侦查,他带回来的情报,或许将成为打破这脆弱平衡,决定众人下一步命运的关键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