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雨柱脸上的肌肉动都没动,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
只是平静地用筷子翻动着锅里滋滋作响的薯条,仿佛那震耳欲聋的怒吼不过是冬日里的一阵寒风。
这股异样的平静,反倒让易中海喷到一半的唾沫星子卡在了喉咙里,不上不下,一张老脸憋得如同紫茄子。
院子里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。
窗户后面,贾张氏的三角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,嘴角几乎咧到耳根。她就盼着这一天!
盼着易中海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东西撕下伪装!
傻柱这回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,触碰到了易中海最看重的“孝道”和“规矩”,这下有好戏看了!
站在不远处的刘海中,揣着手,两眼瞪得溜圆。
他想不通,平日里凡事都讲究个“以和为贵”、“慢慢谈”的易中海,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?就为了一碗不值钱的土豆片子?
角落里的阎埠贵扶了扶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在易中海和何雨柱之间来回扫动,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,盘算着自己是该上前和稀泥,还是继续作壁上观。
就在何雨柱擦了擦手,准备开口的瞬间,一个洪亮又带着几分愤愤不平的声音抢先炸响。
“我说这位老师傅,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!”
只见后厨的周邦往前跨了一步,虽然穿着一身打补丁的旧棉袄,但腰杆挺得笔直。
他看着易中海,毫不畏惧地说道:
“自古以来,吃饭给钱,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!怎么到了您这儿,就成了没孝心、没规矩了?”
他指了指脚边的土豆和油瓶,声音更大了几分:
“再说了,这些土豆和油,都是我们兄弟几个凑钱买的,就为了让家里孩子过年解解馋。我们请柱子兄弟帮忙给炸一下,这是我们之间的事。您一上来就让我们白送,这年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!我还是头一回见着,有人能把吃白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,真是长见识了!”
这番话,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,瞬间让整个院子都炸开了锅。
周邦的话太实在,太接地气了。
是啊,谁家的钱不是辛苦挣来的?凭什么你倚老卖老就得白吃白喝?
易中海的脸“轰”的一下,血气全涌了上来,从猪肝色变成了绛紫色。
他这辈子都在院里扮演着道德楷模的角色,何曾被人当着全院人的面如此顶撞过?
他的嘴唇哆嗦着,指着周邦:“你……你一个外人,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?”
“怎么没有?东西是我们的,我们就说得!”
周邦毫不退让。
“好了!”
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断喝响起。
所有人循声望去,只见聋老太用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。
她拦住了还想理论的易中海,浑浊的眼睛扫过周邦,最后落在了何雨柱身上。
“这个师傅说得有道理。”
院子里又是一静。谁都没想到,聋老太竟然会帮着外人说话。
聋老太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:
“老易,大过年的,别吵吵嚷嚷的,让人看笑话。柱子这孩子和他妹妹,从小没娘,现在他爹也要走,相依为命不容易。他有这手艺,能赚点钱过个好年,是好事。我们当邻居的,该支持才是。”
说着,她颤巍巍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,掏出几张毛票,捏得都有些潮了。
她把钱往前一递,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:“来,柱子,给老太太称一斤。也让大伙儿都看看,咱们院里的人,不占小辈的便宜!”
这一手,玩得比易中海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。
她先是肯定了周邦“花钱买”的道理,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,然后又主动掏钱,既显示了自己作为长辈的气度,又用行动将了何雨柱一军。
你不是要讲规矩吗?好,我带头花钱买!这下,你总没话说了吧?
院里所有人的目光,再次聚焦在了何雨柱身上。
何雨柱深深地看了一眼聋老太。
姜还是老的辣,这一招道德绑架,釜底抽薪,玩得实在是溜!
然而,何雨柱只是笑了笑,把聋老太递过来的钱轻轻推了回去。
“老太太,您误会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我今天真不是来卖东西的。”
他转头对着院里伸长脖子的众人,朗声说道,
“我就是帮我这几位朋友一个忙。他们买的料就这么多,炸出来他们自己家里人分一分都不够,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能拿出来卖。让大家白跑一趟,实在是不好意思了。”
周邦等人立刻心领神会,连忙附和道:
“是啊是啊!我们自家都不够吃呢!真没法卖!”
此话一出,满盘皆活!
不卖!
这个回答,像一把重锤,彻底击碎了聋老太和易中海的所有算计。
你无法用钱去要求一个不卖东西的人,也无法用道德去绑架一个只是在帮朋友忙的人。何雨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客气周到,滴水不漏。
聋老太举着钱的手,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。她脸上的褶子都僵住了,那副慈祥和蔼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。
易中海更是如遭雷击,他费尽心机想要维护的“规矩”和“体面”,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。
他像个斗败的公鸡,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,再也待不下去,灰溜溜地转身回了屋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房门。
院子里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,看热闹的人群见没戏可看,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去了。
……
与此同时,在城南另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。
一个面容沧桑的男人正在系着大衣的扣子,正是何大清。
何大清眼眶微红,上前细心地帮其把衣领抚平,“真得回去?不能在这儿过年吗?”
“家里一大帮人等着呢”
白寡妇眼神决绝!
何大清握住她的手,眼神里满是愧疚和坚定,
“就回去这几天,没钱了跟我说。你等我,过了元宵节,我就过来,再也不走了!”
说完,他毅然转身,拎起一个简单的包裹,走进了凛冽的寒风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