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煌掌心的电弧彻底熄灭，四周空气瞬间凝滞。 他手指僵在半空，肌肉记忆仍在颤抖，却再也引不动一丝电流。
艾德琳站在碎石堆边缘，动力甲肩部的绿渍停止了蔓延，但神经链路的灼痛仍未消退。她抬起手腕，战术背板上的信号灯持续闪烁红光，干扰依旧未解。她没有说话，只是将灵能抑制项圈调至最低封锁档位，颈侧皮肤泛起一阵潮红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贤者的声音从残骸间的通讯终端传出，投影尚未完全展开，声音已带上了空间扭曲的杂音，“三艘战舰，曲率剥离层正在与大气摩擦，能量波形符合死神军制式护盾共振频率。”
地面微微震颤。远处天际，云层被某种无形力量从中剖开，露出三道漆黑舰影。它们不像人类战舰那般喷射火焰或离子尾流，而是悬浮着，像三块被钉入天空的墓碑。
雷煌单膝跪地，右手撑住焦土。他知道此刻该起身，该警戒，可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。量子化留下的空洞在颅内回响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别人肺里借来的气。
“凯莉斯……”他低语，目光投向南侧碎石堆。
她的双翼断裂处正渗出淡金色液体，顺着骨节滴落，在地面蚀出细小坑洞。银发贴在额角，胸口微弱起伏。就在刚才还濒于沉寂的灵魂频率，此刻竟开始缓慢回升。
“净化波要到了。”艾德琳突然开口，指尖划过项圈接口，强制解除两重封印。灵能波动自她体内扩散，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。她的瞳孔瞬间失焦，随即又强行聚焦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雷煌抬头。
“导引。”她咬牙，“他们不会无差别释放能量，必须有人类灵能体作为信标，才能定向传输。”
话音未落，第一道光柱自最高空战舰垂落。
不是激光，也不是等离子束，而是一道由无数符文旋转构成的螺旋光流。它穿透云层时并未发出轰鸣，反而让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——连风都停了。
光柱落在凯莉斯身上。
她猛然弓起脊背，断裂的水晶骨翼发出金属再生般的摩擦声。裂纹边缘开始泛光，像是有熔化的星辰在重新浇铸骨骼。淡金灵血沿着新生脉络流动，一部分渗入地下，一部分蒸发成雾。
艾德琳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血丝。她的动力甲发出警报，灵能回路过载。
“再坚持十秒。”贤者的声音冷峻如铁，“死神军不会久留，也不会重复施放。”
凯莉斯睁开了眼。
那一瞬，她眼中没有焦点，只有无数未来碎片飞速掠过。紧接着，她抬手，指尖在空中划动，一道虚影浮现——是舰队内部的画面：黑色大厅中，数名身披暗银长袍的灵族先知围立一台浮空祭坛，中央悬浮着一段刻满符文的晶体残片。
“他们看见我了。”她声音沙哑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。
“回应他们。”雷煌挣扎着爬起，左手抓起一块烧熔的合金残片，用尽全身力气在地面划动。不是文字，也不是符号，而是一种节奏——伏尔康战士临终前敲击胸甲的誓约节拍。
一下，两下，三下。
每一下都震得他手臂发麻。他的右臂仍无法动弹，但左手指尖已磨破，血混着金属粉末，在地上留下断续痕迹。
高空战舰微微倾斜。
第二道净化波落下，这次目标直指雷煌所在区域。但他不是核心受体，能量绕过他，注入凯莉斯体内。她的翅膀再生速度加快，三分之一长度已恢复，边缘折射出冷冽寒光。
通讯频道响起一段低频吟唱，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，却直接在众人意识中成形：
【代价已示，通道开启。】
凯莉斯闭眼，灵魂脱离躯壳般进入数据流。
她在灵网深处穿行，穿过层层加密屏障，最终锁定一组影像：一间地下实验室，墙壁布满机械教符文。中央平台上，一台破损的Stc残片正被连接至一具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躯体。屏幕上滚动着代码片段——“生物磁场转化协议v.9”，下方标注着来源：远古人类·伏尔康纪元·静滞长城主控模块。
她猛地睁开眼，喉咙里挤出一句呢喃：
“他们逆向了不该触碰的东西。”
艾德琳立刻追问：“谁？”
凯莉斯没有回答。她的视线落在雷煌身上，眼神复杂。那一瞬，两人之间的量子绑定再次轻微共振，像是锈死的齿轮被强行转动了一下。
“你听到了吗？”她问。
雷煌皱眉：“什么？”
“那段协议……最后几行指令。”她喘息着，“它写着‘当磁场武者觉醒百万匹之力时，启动基因覆写程序’。”
雷煌瞳孔一缩。
贤者的投影开始闪烁，即将中断。
“准备迎接使者。”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，“灵骨科技可以稳定你的神经系统，但接入过程不可逆。他们会要求你交出一段真实记忆作为平衡代价。”
通讯切断。
三艘战舰缓缓上升，准备脱离轨道。但就在此时，凯莉斯突然抬手，水晶骨翼完全张开至再生极限，一道预知光芒扫过其中一艘舰体。
她看到了。
一名身穿漆黑长袍的使者正走向传送阵列，手中捧着一枚泛着幽蓝光泽的髓质核心——那是灵骨科技的活体载体，也是唯一能阻止雷煌彻底量子化的物质。
“他们要送下来一个人。”她说，“不是武器，不是装备……是一个携带者。”
艾德琳立刻站到雷煌身侧：“这意味着直接接触。死神军从不与异族面对面交接技术。”
“除非认定对方值得。”凯莉斯低声说，“或者……注定失败。”
雷煌盯着那艘即将开启传送门的战舰，忽然开口：
“如果我说不呢？”
凯莉斯望向他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如果我不接受他们的改造。”他慢慢站直身体，左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，“如果我不想用记忆去换命。”
风重新吹起，卷动战场残屑。
高空传送阵亮起，一道人影轮廓在光柱中逐渐清晰。
雷煌抬起那只仍无法引动电弧的右手，指向天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