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属门在雷煌掌心下缓缓开启,幽蓝冷光如刀锋般切开通道的黑暗。那光不似照明,倒像是从内部渗出的液态寒流,在地面上蜿蜒爬行。他没有收回手,反而将五指张开,让血脉深处的震荡持续传递进铭文核心。
门缝扩至一人宽时,空气骤然扭曲。
一股高频脉冲自门槛内炸开,呈环形扩散。雷煌右眼义体瞬间爆出红码,视野撕裂成碎片画面——上一秒是通道尽头,下一秒却是角斗场铁网与血雾交织的残影。他咬牙切断视觉回路,左眼睁开,瞳孔收缩如针尖。
“别靠太近。”他低喝,声音通过量子绑定直接撞入凯莉斯意识。
艾德琳踉跄半步,项圈边缘腾起白烟。她没去碰它,而是将手掌贴住后颈,强行引导灵能逆流脊椎。贤者站在最后,权杖尖端垂落一道金色符链,缠绕手臂三圈后钉入地面,稳住身形。
凯莉斯闭目,骨翼轻微震颤。裂纹中渗出淡金液体,顺着主架滑落,在空中凝成微不可察的能量轨迹。她嘴唇无声开合,三秒后的路径影像传入雷煌脑海:两步外,地面将塌陷三十厘米;五步后,右侧墙体会释放电浆束。
“走右边。”雷煌说。
他率先迈入,左臂横挡胸前。疤痕组织刚接触门槛,便有细密黑斑蔓延而上,像是被无形之物腐蚀。他不管,只将重心压低,每一步都踩在凯莉斯预示的安全点上。
贤者紧随其后,装甲表面浮现出流动符文。Stc残片开始解析环境数据,但反馈延迟严重。“反磁粒子浓度超标,常规护盾无法展开。”他沉声通报,“建议关闭非必要能量输出。”
艾德琳点头,指尖在地板划出一道短痕。那是审判庭遗失的返程标记符,只有她自己能辨识。她不再依赖灵能感知,改为每走五步留下一个印记。
通道内部比预想更窄。墙体向内挤压,形成天然的压迫结构。两侧嵌满古老符阵,每隔十三秒闪烁一次,绿光流转如呼吸。贤者抬杖扫描,发现每次亮起前,空气中都会出现0.8秒的静默真空。
“等信号。”他说。
众人停步。雷煌背靠左墙,旧伤处组织液渗出,与反磁粒子接触后发出轻微嘶响。他右手伸出,牵引艾德琳靠近。她的动力甲肩部绿渍正在扩散,边缘泛起泡状突起。
“快了。”她说。
贤者权杖轻震,相位装甲释放低频震荡波。前方三米处,符阵光芒停滞。安全窗口开启。
雷煌立即行动。他弓身前行,脚步精确落在凯莉斯指引的位置。艾德琳跟上,脚尖擦过压力感应节点边缘。贤者断后,权杖拖行地面,留下一道抑制性符印,延缓符阵重启速度。
最后一人通过后,身后墙体轰然闭合,碎石滚落。
“涡流带已过。”贤者确认。
但前方三十米处,空气开始波动。一层灰雾弥漫开来,其中夹杂着肉眼可见的银色微粒。它们悬浮不定,偶尔碰撞,爆发出微型电火花。
“精神干扰源。”凯莉斯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,“不是实体陷阱……是记忆投影。”
话音未落,雷煌眼角抽搐。
他看见了。角斗场的铁栅栏在眼前浮现,无数断肢残躯堆叠成山。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高台上,披着染血披风,正是他自己。那人转头望来,嘴角裂开到耳根:“你还想逃?你生来就是祭品。”
他没回应,只是握紧拳头,让指甲掐进掌心。痛感真实,可画面依旧不散。
艾德琳也在颤抖。她看到圣典燃烧的场景,火焰中浮现审判官们的面孔。他们齐声宣判:“异端!你已被信仰抛弃!”她的手指抠进墙壁,指节发白,却不敢停下。
贤者的装甲内部响起低语,来自Stc残片深处:“启动净化协议……清除污染个体……优先级最高……”他的大脑剧烈抽痛,金色符文在皮肤下游走,试图接管意识。
唯有凯莉斯,双目紧闭,全神贯注维持预知输出。她的骨翼新增三道裂痕,其中一根主架发出细微断裂声。她知道,再撑不了太久。
雷煌察觉到她的衰弱。他猛然激活量子绑定,将自己的心跳频率逆向传输过去。每一次搏动都像重锤砸入虚空,强行锚定她的意识坐标。
“听着。”他在意识中说话,“我不是幻象里的那个我。我是现在站在这里的雷煌。”
艾德琳听见了。她停止挣扎,改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——诵念。那些未被教条污染的残句从唇间流出,不是祈祷,而是战歌。声音虽轻,却通过振动传入队友骨骼,形成共感节律。
贤者猛地挥杖,斩断一段连接脑部的金属导管。鲜血顺着额头流下,疼痛让他清醒。他将权杖插入地面,四人围成一圈,手搭肩连成一线。
他们不再看幻象。
他们只向前走。
一步,又一步。
幻象开始溃散。角斗场崩塌,圣典化灰,Stc的指令被压制。通道恢复原状,灰雾退去,银粒消隐。
尽头到了。
一扇金属门矗立前方,表面蚀刻衔尾蛇与齿轮交缠的图腾。门框两侧有插槽,明显用于容纳钥匙。
雷煌松开同伴,上前一步。左臂碳化已蔓延至肩胛,组织液滴落在门前,发出腐蚀声响。他将手掌按在门面,伏尔康基因再次共鸣,体内血液沸腾。
“第三把钥匙。”贤者低语,装甲多处符文熄灭,Stc连接中断两处,“就在里面。”
艾德琳靠在墙上,项圈焦痕深可见肉,但她仍抬起手,指向门缝:“我们打开了第一道门,也得打开这道。”
凯莉斯倚着雷煌,气息微弱。她在量子绑定中留下最后一句话:“门后……有光。”
雷煌盯着那道缝隙。
里面的光不是蓝,也不是白。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暗金色,缓慢流动,仿佛活物。它照在门沿的符纹上,竟让那些死寂千年的刻痕微微起伏,如同呼吸。
他收回手,转身面对三人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
没有人回答。
但他们全都站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