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煌的手指从通风井边缘收回，掌心残留的电流微微震颤。他站起身，脚步有些不稳，但还是朝凯莉斯所在的方向走去。爆炸的余波还在远处翻滚，火光映在金属残骸上，一闪一亮。
艾德琳靠坐在一块断裂的支撑梁下，动力甲的接缝处已经冷却，肩部绿渍干涸成块状。她抬眼看了雷煌一眼，没有说话，只是把头偏过去，望向凯莉斯的方向。
凯莉斯仰躺着，脊椎接口的蓝光比刚才稳定了些，骨翼只剩下几根金属支架撑着，像折断的翅膀。她的呼吸很轻，但意识还在。
雷煌走到她身边蹲下，右拳贴地，掌心释放出低频电能。一圈微弱的磁场涟漪扩散开来，顺着地面传到凯莉斯身下。她的脊椎蓝光随之跳动了一下，随即变得平稳。
“能动吗？”雷煌问。
凯莉斯眨了眨眼，手指轻轻动了动，声音很弱：“还活着。”
远处传来脚步声，正义组织的残存成员陆续抵达。他们身上都有伤，有人拖着断臂，有人半边脸被灼伤，但都站住了。一人举起信号发射器，按下按钮。
一道蓝色焰火升空，在夜空中炸开，持续了三秒才熄灭。
没有人欢呼，也没有人鼓掌。但他们彼此对视，有人点头，有人闭眼深吸一口气。雷煌抬头看着那道消散的光痕，终于把背靠在了一块倾斜的钢板上。
艾德琳慢慢挪动身体，靠到了凯莉斯旁边。她的项圈还带着余温，但不再发烫。她伸手握住凯莉斯的手腕，触感冰凉。
“你刚才……是不是看到了什么？”她低声问。
凯莉斯没回答，只是微微摇头。
贤者欧米伽从废墟另一侧走来，金色装甲表面有几处划痕，接口闪烁红光。他在四人不远处停下，抬起右手，装甲内部传出机械运转声，开始调取数据流。
“战斗记录已捕获。”他的声音低沉，“首领能量输出峰值达到临界点七二，自毁程序启动延迟一点八秒，反应堆崩溃时间与预估误差小于百分之三。”
雷煌睁开眼：“你还记得这些？”
“Stc残片正在重建战斗模型。”贤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，“虽然部分神经链路受损，但核心逻辑未断。这一战的过程必须归档。”
“现在不是时候。”艾德琳说。
“正因是现在，才是时候。”贤者抬起头，“胜利不会重演两次。我们必须记住它是如何发生的。”
凯莉斯缓缓坐起，动作很慢。她的手指按在脊椎接口上，蓝光顺着指缝渗出。她看向雷煌：“你的基因种子还在震动。”
雷煌低头看自己的左臂，疤痕确实还在发热，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没有安静下来。
“它认出了什么。”他说。
“不是东西。”凯莉斯轻声说，“是频率。你打出最后一拳时，磁场共振的波形，和远古灵骨科技的启动信号一致。”
艾德琳皱眉：“你是说……我们触发了某种遗留系统？”
“不完全是。”凯莉斯闭上眼，“更像是回应。它听见了，也回了一声。”
贤者沉默片刻，装甲接口的红光转为黄色：“基地深层结构图显示，能源柱下方存在未标注的腔体，直径约三百米，深度未知。反应堆爆炸并未触及底层。”
“下面还有东西？”雷煌问。
“或者曾经有。”贤者说，“但现在是空的。”
空气安静了一瞬。
艾德琳靠在凯莉斯肩上，感觉对方的身体有些发冷。她把自己的外层护甲脱下一半，盖在凯莉斯背上。凯莉斯没有拒绝，只是轻轻靠了过去。
雷煌站起身，走到平台边缘。远处的能量调节装置还在运行，几根管道冒着白汽，像是没有受到爆炸影响。他的右眼义眼自动调整焦距，锁定其中一根主阀的位置。
“那里没坏。”他说。
“它们从来就没打算全毁。”贤者走到他身旁，“某些系统被保护得很好。这不像失控，更像计划的一部分。”
雷煌握了握拳，增幅器毫无反应。他知道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战，但他也不能真正放松。
凯莉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“别看太久。那地方……会留下印记。”
他回头：“你又看到了？”
“不是画面。”她说，“是感觉。就像站在一口井边，知道下面有东西，但不敢往下看。”
艾德琳抬起头：“我们已经赢了。至少这一次。”
“赢了。”雷煌重复了一遍，声音很轻。
贤者打开手腕终端，投影出一段战斗回放。画面中，雷煌的拳罡切入首领铠甲裂缝，能量导管炸裂，黑雾喷涌。回放暂停在那一瞬间。
“破绽出现的时间是零点三秒。”贤者说，“你打中的那一刻，刚好是能量回流真空期。这种精度，不是计算出来的。”
雷煌看着投影：“是她给的。”
“量子绑定传递了坐标。”贤者点头，“但执行的人是你。伏尔康基因的肌肉记忆，在极限状态下完成了超越理性的动作。”
“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雷煌说。
“那就够了。”艾德琳靠在凯莉斯肩上，闭上眼睛，“至少现在，够了。”
风从废墟间穿过，吹动碎屑和灰烬。远处的信号火已经熄灭，天空恢复黑暗。雷煌站在原地，没有坐下。
贤者收起投影，装甲进入低功耗模式。他站在雷煌身后半步的位置，目光扫过四周的残骸。
“我会守夜。”他说。
“不用。”雷煌抬起手，“我还能站。”
“你已经站得太久。”
“那就一起。”
两人并肩而立，望着远方未熄的管道灯火。
凯莉斯靠在艾德琳肩上，手指轻轻搭在脊椎接口。蓝光微弱，但持续闪烁。她没有睡，也没有完全清醒，意识在现实与预知之间浮沉。
突然，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。
艾德琳察觉到异样：“怎么了？”
凯莉斯张了张嘴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她的瞳孔短暂失焦，视线落在前方某处虚空。
雷煌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她的嘴唇动了动，像是要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。
贤者的装甲接口忽然闪了一下红光。
雷煌走回她身边蹲下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凯莉斯点点头，声音几乎听不见：“没事……只是累了。”
艾德琳把手覆在她手上，感觉到一丝异常的低温。
“休息吧。”她说。
凯莉斯没有再开口。
雷煌坐回原地，左手放在膝盖上。电光偶尔从指间闪过，像是心跳的余波。
贤者重新开启数据归档，低语般陈述：“战斗分析继续。目标：还原每一毫秒的能量波动。”
艾德琳靠着支撑物，呼吸渐渐平稳。
凯莉斯闭着眼，脊椎蓝光微弱却稳定。
雷煌盯着自己的手，忽然发现掌纹中有一道细小的裂痕，像是皮肤下渗出了极淡的蓝线。
他没有声张。
远处，一根断裂的能源管突然滴下一滴液体，落在金属板上，发出轻微的“嗒”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