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云裂开的瞬间，雷煌已经跃起。
他左臂肌肉绷紧，电弧从肩头炸出，在空中划出一道蓝白轨迹。第一根垂落的触须被击中，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，断裂坠地，溅起沙尘。
那不是血肉，是某种合金纤维缠绕成的伪肢体。
更多触须从云中探出，末端裂开，露出旋转的钻头与电极针。它们不再扑向地面，而是悬停半空，排列成环形阵列。
凯莉斯在雷煌背上猛地一颤。
“三秒后齐射！”她声音发哑。
雷煌落地翻滚，顺势将凯莉斯放下。艾德琳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，两人背靠岩壁。雷煌单膝跪地，右掌拍进沙层，伏尔康基因种子在骨髓深处震颤，电流顺着神经脉冲涌向四肢。
头顶空气嗡鸣。
数十道高能脉冲同时落下，沙地炸开一片火网。雷煌双臂交叉，磁场在体表凝聚成弧形屏障。能量撞击引发连锁震荡，他脚下的地面龟裂，膝盖陷进焦土。
屏障没破。
但他的右眼义体开始闪烁红光，视觉画面重叠错乱。一层灰雾覆盖视野，机械教符文不断滚动警告：**相位同步率下降至41%**。
“导航干扰。”艾德琳咬牙，“我来。”
她扯下颈侧破损的动力甲残片，插入身前沙地。指尖抹过伤口，血滴落在金属表面。灵能顺着血液渗入地下，与沙粒中的铁微粒共振。
远处两架飞行器突然转向，速度过载。机身摩擦发出尖啸，撞在一起，爆炸火球腾空而起。
雷煌趁机抬头。
那些触须已收拢，黑云中心裂开圆形缺口，一架形似蝠鲼的飞行器滑出，腹部刻着衔尾蛇逆十字纹——那是叛教机械修会的标记。
它没有攻击，只是悬停高空，释放出一圈圈淡紫色波纹。
凯莉斯瞳孔骤缩。
“它在扫描……不是找我们，是在确认封印状态。”她的手指抠进岩石缝隙，“它们知道我是容器。”
雷煌站起身，左臂旧伤崩裂，血顺着手肘流下。他没擦，只将手掌再次按向地面。
“那就别让它看清楚。”
他调动全身残余磁场，以左臂为导引，将电流传导入沙层。伏尔康血脉共鸣启动，地下铁矿脉被激活，形成不规则磁暴区。飞行器释放的扫描波遇到干扰，信号扭曲。
空中蝠鲼群开始无序盘旋。
“走！”雷煌背起凯莉斯，转身冲向岩脊底部凹槽。
艾德琳踉跄跟上，途中回头一瞥。那架主控飞行器并未追击，反而缓缓上升，重新融入黑云。其余机体则分成三组，呈三角包围态势压来。
沙暴加剧。
风沙打在装甲上噼啪作响。雷煌每跑一步都在脚底引爆微型电弧，借反冲力跳跃前进。身后留下一串焦黑脚印，随即被风吹平。
“左拐！七步！”凯莉斯突然喊。
雷煌立即变向。下一秒，原路径上方岩壁炸裂，一枚磁轨钉钉入石缝，尾部还在高频震动。
“它们锁定预判了！”艾德琳喘着说，“我的干扰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那就换方式。”雷煌停下，将凯莉斯交给艾德琳，“你带她先走，我去断后。”
“不行！”凯莉斯抓住他手臂，“你会被围死！”
雷煌没说话，只是把右掌贴在自己胸口。基因种子剧烈跳动，电流逆流回脑干。他双眼泛起蓝白光，整个人像一具充能完毕的武器。
他冲向右侧高地。
三架飞行器立刻调转方向追击。雷煌跃起，在空中甩出一道电弧链，缠住其中一架的翼角。电流顺着机体传导，驾驶舱内传来短促警报，随即熄火。
他借力翻身落地，顺势滚进一处塌陷沟渠。
另两架俯冲扫射。子弹打在沟沿，碎石飞溅。雷煌屏住呼吸，等火力间隙猛然跃出，左手抓起一块带磁性的黑石，全力掷出。
石头击中第二架飞行器传感器，触发自卫机制。它误判同伴为敌，发射一枚脉冲弹。爆炸将第三架掀翻，两者一同坠入沙坑。
雷煌拖着伤腿爬出沟渠。
视线模糊，右眼义体彻底失灵。他用左手抹去脸上血污，望向岩脊方向。
艾德琳正扶着凯莉斯躲在凹地，招手示意他快些。
他刚迈出一步，地面突然震动。
沙层下传来低频轰鸣，像是某种大型机械正在启动。他低头看去，脚下沙地开始缓慢旋转，形成一个直径五米的同心圆。
这不是自然现象。
“陷阱启动了。”凯莉斯的声音透过风沙传来，“他们早就布好了场域。”
雷煌加速奔跑。
但他每踏一步，脚下的圆环就转得更快。磁场被牵引，他的电弧输出变得不稳定。第三次迈步时，左腿突然抽搐，神经信号中断。
他摔倒在地。
前方沙地隆起，一台埋伏已久的浮游炮破土而出，炮口对准他的头部。
艾德琳大喊一声，将手中动力甲残片狠狠砸向旁边岩壁。撞击声吸引了浮游炮的注意，它转动炮管，锁定新目标。
雷煌抓住这瞬间，右手插入沙中，引爆最后一股压缩磁场。
电爆波横扫，浮游炮外壳破裂，火花四溅。它歪斜着升空，还没调整姿态，就被一道从侧面射来的磁钉贯穿核心，坠落爆炸。
雷煌抬头。
凯莉斯站在岩脊边缘，一只手指向前方风沙深处。她的水晶骨翼完全裂开，碎片随风飘散，但她仍在强行维持预知状态。
“Z字路线……现在走。”她声音几乎被风吞没。
雷煌爬起来，冲到她身边。艾德琳也赶到，三人贴着岩壁疾行。
身后，剩余飞行器重新集结，编队却出现异常。有的机体突然停滞，有的无故转向，仿佛接收到了互相矛盾的指令。
艾德琳察觉到了异样。
“它们……不是同一套控制系统。”她喘着说，“信号源不止一个。”
“不。”凯莉斯摇头，“是一个声音，但传来了两种命令。”
雷煌没听懂，也没时间问。
他们抵达岩脊尽头，前方是一片低洼盆地，风沙更猛。再往前两百米，才有另一道掩体。
必须冲过去。
雷煌走在最前，每一步都引爆脚底电弧，制造推进力。艾德琳护住凯莉斯后背，三人保持紧凑队形。
飞行器群再度俯冲。
雷煌张开双臂，将残余磁场拉成尾迹屏障，像一道流动的墙挡在身后。脉冲弹接连撞上屏障，炸出层层光浪。
距离掩体只剩五十米。
三十米。
十米。
就在他们即将跃入凹地的刹那，凯莉斯突然抬手，一把拽住雷煌手腕。
“等等！”
他停下。
风沙中，她睁着眼，瞳孔深处紫光流转。
“它们不是在追我们。”她低声说，“它们是在阻止我们离开这片区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