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煌胸口的晶体再次震动，频率微弱但清晰。他抬起手按住护甲内层，那股牵引感没有消失，反而随着他的呼吸节奏逐渐同步。东偏南十五度的方向，空气似乎被某种无形力量拉出一条细线，只有他的基因脉冲能捕捉到它的存在。
艾德琳站在他侧后方，手指在动力甲控制面板上滑动。灵能扫描模块发出低频嗡鸣，杂波被一层层过滤。她眯起眼，盯着投影在头盔内壁的数据流：“背景干扰在增强，但主信号稳定。不是自然共振。”
凯莉斯靠在她肩上，指尖轻轻搭在太阳穴。她闭着眼，声音很轻：“三秒……前方三秒之内，地面会塌陷一块。不是深坑，是浮层断裂。”
雷煌点头，迈步向前。
左臂疤痕渗血，电流顺着皮肤表面游走，形成一道低频电弧探入前方尘雾。电光触及地面的瞬间，沙层微微震颤，随即一片约半米宽的区域向下沉降，露出下方空洞的暗腔。尘土滚落，却没有发出太大声响，像是被什么吸走了声音。
“你看到了？”艾德琳问。
“看到了。”雷煌回答，“继续走。”
三人保持十米间距推进。雷煌在前，每五步释放一次电弧探测路径；艾德琳居中，不断调整灵能频率校准方向；凯莉斯则每隔一段时间睁开眼，确认预知片段与现实是否一致。她的水晶骨翼裂纹加深，边缘不时闪过一丝蓝光，像是内部结构正在缓慢崩解。
“你还撑得住？”艾德琳低声问。
“还能用。”凯莉斯没睁眼，“别停。”
星云中的空间开始扭曲得更明显。远处本该是平地的地方，影像出现错位，像隔着热浪看东西。他们走过一段区域时，脚下的地面看似坚实，实则踩下去有轻微弹性，仿佛整片大地都被某种能量场托着。
雷煌突然停下。
右眼义眼发出警报，温度过高提示闪烁红光。他咬牙，强行压制眼部灼痛，伏尔康基因在体内重新调动脉动节奏。几秒后，牵引感恢复，但比之前更微弱。
“信号被干扰了。”他说。
艾德琳立刻调出灵能地图。屏幕上出现三个相似的引力点，分布在不同方位，频率接近主线索。“有人造痕迹。不是巧合。”
凯莉斯忽然抬手：“等等。”
她睁开眼，视线落在前方某处虚空中。“地下光源……闪了三次，然后熄灭。间隔是——0.8秒、1.2秒、0.9秒。”
雷煌回忆片刻：“我们刚才记录的主信号脉动，就是这个节奏。”
艾德琳迅速对比数据，将另外两个干扰源排除。“只剩一个可信信号。”
雷煌深吸一口气，重新锁定方向。脚步加快，但依旧谨慎。他知道，一旦误入假线索覆盖区，可能直接触发隐藏陷阱。
又行进两百米，环境发生变化。地面不再是松散沙层，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结晶物质，踩上去发出细微脆响。头顶光雾变得稀薄，隐约能看见上方漂浮的尘幕如帘幕般垂落，阻隔视线。
“这层结晶有导电性。”雷煌蹲下，指尖释放微量电流测试。电弧沿着晶面扩散，速度比正常地面快三倍以上。“如果有人埋设感应阵列，踩这里就会暴露位置。”
艾德琳取出一枚探测钉，轻轻插入接缝处。读数跳动几下后稳定下来。“没有主动监控信号，但基底残留亚空间腐蚀反应。碰它的人会感到神经刺痛，严重可能引发幻觉。”
“我来开路。”雷煌站起身，“我的身体对这类刺激耐受性强。”
他走在最前，左臂持续释放低频电弧，在结晶表面形成一层电磁屏障，隔绝直接接触。每一步落下，电流都在前方铺出短暂安全通道。艾德琳扶着凯莉斯紧跟其后，两人尽量踩在雷煌电弧扫过的轨迹上。
中途凯莉斯突然闷哼一声，身体一晃。
艾德琳立刻稳住她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预知反噬……回来了。”她咬着牙，“刚才看到的画面不一样。不是地下设施……是人。很多具躯体，挂在容器里，还在动。”
艾德琳眼神一紧：“实验体还活着？”
“不确定……画面太碎。”凯莉斯喘息着，“但那个光源……确实是从它们身上来的。”
雷煌回头看了她们一眼：“不管里面是什么，我们现在只能往前。”
三人继续前进。结晶地带逐渐变窄，尽头是一条幽暗光带，横贯前方。光带由无数悬浮微粒组成，缓慢流动，像一条静止的河。穿过它，才能进入更深处的区域。
“这东西会干扰灵能。”艾德琳检查设备状态，“穿过时我会关闭外部接收模块，靠惯性导航维持方向。”
“我也一样。”凯莉斯靠在岩壁边休息片刻，“我会闭眼，不再使用预知。”
雷煌站在光带边缘，右手贴在胸口晶体位置。牵引感依然存在，甚至比之前更强了一丝。他知道，线索没有断。
“准备好了就说。”他说道。
艾德琳点头：“走。”
雷煌率先踏入光带。微粒触碰到护甲的瞬间，发出轻微噼啪声，像是静电释放。视野没有模糊，但听觉出现了延迟，脚步声比实际慢了半拍。他强迫自己忽略这种错乱，继续向前。
艾德琳扶着凯莉斯跟上。刚走几步，凯莉斯猛然抓住她的手臂。
“不对！”她声音急促，“方向错了！我们刚才右偏了七度！”
艾德琳立刻停下，重新校准陀螺仪。果然，惯性系统因微粒干扰产生了偏差。她迅速修正角度，重新对齐主信号方向。
“你怎么发现的？”她问。
“不是预知。”凯莉斯摇头，“是骨翼在共振。它感应到了原始频率。”
雷煌回身，三人重新排好队形。这一次，他将电弧释放范围扩大，覆盖整个前行路径，确保不会因环境干扰偏离轨迹。
他们一步步深入光带。微粒环绕周身，流动速度越来越快。护甲表面开始积聚静电，头盔显示多个子系统出现警告。但牵引感始终稳定，指向同一个方向。
终于，最后一段距离走完。三人踏出光带，脚下重新变为坚硬岩层。前方视野开阔，一片荒芜盆地展露眼前，中央隐约可见一座倾斜的环形结构残骸，半埋于地底。
雷煌停下脚步，右手仍压在胸口。
晶体还在震动。
牵引感不仅没减弱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。那座残骸，正是信号源头所在。
“我们没走错。”他说。
艾德琳望向远处，声音低沉：“但它是不是等着我们，还不知道。”
凯莉斯靠着岩壁，抬头看了一眼天穹。光雾翻涌，像有东西在高处注视。
她的手指缓缓抚过裂开的骨翼。
一滴血从翼尖滑落，砸在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