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儿的声音还在风里飘着,云璃已经侧身翻滚。碎石砸在刚才站立的位置,溅起一片尘灰。
她单膝落地,短刃插进地面稳住身形。右手指节发麻,刚才那一扑扯到了左肩的伤口,血又渗了出来。
夜无痕从高处跃下,冰剑横扫,一道寒气贴着河面掠过。远处巡游的巨鳄幻兽低吼一声,尾巴拍水,激起浪墙三尺高。
雷鸣冲到岸边,雷链甩出缠住一块浮石。他用力一拽,石头飞向对岸,在水面弹跳两下沉了下去。三头水狼模样的幻兽立刻围过去,龇牙低吼。
“这河不能硬闯。”云璃站起身,抹了把额头的汗。她盯着河心,那几只幻兽始终在固定路线来回游动,像是有规律地巡逻。
林婉儿喘着气跑过来,火焰鸟缩在她臂弯里,羽毛焦了一角。“刚才它想靠近水面探路,差点被咬住。”
云璃点头,从腰间取出地图摊开。纸页边缘有些发潮,但路线仍清晰可辨。残敌走的正是这条河的上游方向,而前方唯一的通路就是渡河。
她抬头看天。云层压得很低,风从北面吹来,带着湿冷的气息。河面宽得看不见对岸全貌,只有几块黑礁露出水面,像兽牙竖立。
“夜无痕,你去左边山脊。”她说,“看清它们的活动范围。”
夜无痕没说话,转身就走。黑色披风卷进风里,很快消失在坡顶。
雷鸣蹲下,用手拨了拨岸边的泥。“水流太急,底下全是暗流。就算能游过去,也会被冲走。”
林婉儿靠着一块岩石坐下,把火焰鸟轻轻放在腿上。“我们得等一会儿。它快撑不住了。”
云璃看了眼自己的幻兽囊。吊坠上的微光依旧微弱,但她能感觉到晨曦灵蝶还在回应她的意识。她闭眼片刻,将一丝灵力送进去,换来一个极轻的震动。
“它们不是被操控的。”她睁开眼,“我刚才试着用契约共鸣探了一下,水里的灵力很干净,没有黑暗痕迹。”
雷鸣皱眉:“干净也不代表安全。这些家伙明显不欢迎外人。”
“正因为这样,才不能打。”云璃站起来,走到河边。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震得脚底发颤。她盯着最近那只巨鳄的眼睛——那瞳孔是竖着的,泛着淡金,没有敌意,只有警惕。
“它们是在守自己的地盘。”她说,“就像我们不会让陌生人闯进家园一样。”
话音刚落,上游忽然传来一阵剧烈搅动。一头体型更大的龟甲幻兽破水而出,背壳上长满青苔和藤蔓,缓缓横过河道,其他幻兽立刻调整位置,给它让出通道。
云璃眯起眼。“那是首领。它们是有组织的族群。”
林婉儿抬头:“你是说……我们可以试试沟通?”
“前提是找到方式。”云璃摇头,“火焰会激怒它们,雷电更不行。我们现在的状态,也没法长时间支撑防御结界。”
雷鸣站起身,活动了下手腕。“要不我引开一部分?你们趁机冲过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云璃立刻拒绝,“一旦动手,整个族群都会攻击。而且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么多。”
她重新看向河水,脑子里转着各种可能。光属性有净化和安抚的效果,晨曦灵蝶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。但现在它连苏醒都困难,只能靠吊坠残留的共鸣传递一点信息。
风突然小了些。
云璃察觉到变化,抬头望天。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一束阳光斜照下来,落在河中央的礁石上。水珠飞溅,在光线下闪出细碎的亮斑。
她愣了一下。
光……水……反射……
某种想法开始成形。
这时夜无痕回来了。他脚步很轻,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。“两岸都没有桥。中段最窄,但守卫最多。上游有瀑布,下游是深潭,都不适合渡河。”
“我看到了。”云璃指着那束阳光,“它们巡逻的时候,会避开强光区域吗?”
夜无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“没有。但刚才那道光出现时,所有幻兽都停了一下。”
“不只是停。”林婉儿突然插话,“你们看那边!”她指向左侧一处浅滩,阳光正好照在水面上,形成一片银白波纹。两只水狼幻兽原本在靠近,却在离光区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,转身游开了。
云璃心跳加快。
“它们怕光?”雷鸣问。
“不是怕。”云璃摇头,“是回避。可能强光干扰了它们的感知,或者让它们觉得危险。”
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。虽然光芒微弱,但如果能集中一点,再借助水面反射……是不是可以制造一条临时的安全通道?
“晨曦灵蝶曾经用光柱打断仪式。”她说,“现在能不能反过来,用光划出一条路?”
“你想用光照出一条通道?”林婉儿睁大眼,“可你现在灵力不够,它也醒不了。”
“我不需要它完全苏醒。”云璃握紧吊坠,“只要它能配合一次共鸣,把力量集中在一点。剩下的,靠环境。”
雷鸣皱眉:“听不懂。”
“等风停,等阳光角度刚好。”云璃望着天空,“我把光引到水面,利用反射形成一条亮带。它们避开光区,我们就趁着空隙过河。”
夜无痕沉默片刻。“风险很大。光带必须连续,不能中断。你本人要站在岸边引导,一旦出错,谁都救不了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云璃点头,“所以需要你们掩护。如果有人试图靠近我,必须立刻拦下。”
林婉儿咬唇:“可你的伤……”
“伤能忍。”云璃打断她,“时间不能拖。残敌已经领先我们太久,再晚一步,他们就进了地脉核心区。”
她收起地图,把吊坠挂在脖子上,贴近心口。左手按住肩头的布条,用力扎紧。血还在渗,但她感觉不到太多疼了。
风又起了,吹乱她的头发。
云璃抬头看天。那束阳光被云遮住,河面恢复昏暗。幻兽们继续巡逻,毫无察觉。
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,等待下一个晴隙。
雷鸣站起身,解开雷链。“我守你右边。”
夜无痕走到她身后半步的位置。“我负责后方。”
林婉儿抱起火焰鸟,慢慢挪到一块岩石后。“我随时准备点火牵制。”
云璃深吸一口气,把手伸进幻兽囊,握住吊坠。
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。
她闭上眼,低声说:“再帮我一次。”
吊坠微微一震。
睁开眼时,她的眼神变了。
不再是疲惫,不再是犹豫。
她抬起右手,掌心朝向河面。
风忽然停了。
云层裂开,阳光直射而下。
就在那一刻,吊坠亮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