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雨的自动铅笔在晨读课时突然从指间滑落,笔芯断成三截。她盯着散落在作业本上的石墨碎屑,右手不受控制地轻颤。前排苏婉正转头与林默讨论数学题,发梢扫过他的课桌边缘,留下一道看不见的痕迹。
这个公式需要修正。林默用铅笔轻点苏婉的作业本,笔尖与纸张保持完美的45度角。林小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抽搐,仿佛在模仿那个动作。当她试图捡起断掉的笔芯时,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法精确地对准那些细小的碎片。
课间操的哨声像一根针扎进耳膜。林小雨站在队伍倒数第二排,看着林默在白线划定的方格内完成每个动作。他的手臂抬起角度始终保持在30度,转身时鞋底与地面摩擦声控制在40分贝以内。当苏婉不小心越界碰到林默的衣袖时,林小雨的右手突然痉挛,指甲在掌心刻出四道月牙形的红痕。
数学课上,老师让林默上台演示三角函数。林小雨的左手紧紧握住颤抖的右手腕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当林默画出第一个正弦曲线时,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,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。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左肩,但她仍坚持记录下他笔尖的每个移动轨迹——起笔0.3秒停顿,收笔时轻微的左旋15度。
午休的食堂里,林小雨选择最角落的位置。餐盘里的米饭被她用筷子划成精确的网格,每格正好容纳十粒米。当林默与苏婉并肩走进食堂时,她的叉子突然从手中滑落,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引来了几道目光。弯腰捡拾时,她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灯光下泛着不正常的苍白。
下午的物理实验课成为煎熬。林小雨负责记录电流表读数,但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数字扭曲变形。当林默从她身边经过检查电路时,她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。这个瞬间,心脏的压迫感突然加剧,必须靠扶住实验台才能站稳。电压表指针在她眼前模糊成重影,就像她逐渐失控的生理反应。
放学铃声响起时,林小雨的书包带子从肩头滑落三次。她看着林默收拾书包的动作——先将作业本按科目分类,再按尺寸递减排列,最后用书夹固定。这个流程她观察了两年,至今仍会引发心悸。当苏婉笑着将一包饼干放进林默书包侧袋时,林小雨的右手猛地撞到桌角,腕骨传来尖锐的疼痛。
回家的公交车上,林小雨数着车窗上的雨痕。第87条水迹分叉时,她想起林默今天用了新的橡皮——那块橡皮被削成了完美的八面体。这个发现让她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,必须靠深呼吸来缓解胸口的闷痛。耳机里循环播放的数学公式朗诵,此刻完全无法分散注意力。
晚餐时,母亲注意到她拿筷子的姿势异常。手怎么了?母亲问。林小雨摇头,将颤抖的右手藏到桌下。汤勺在碗边碰撞出细碎的声响,像她逐渐碎裂的镇定。
晚自习的灯光下,林小雨的笔迹变得难以辨认。她改用左手压住右手腕来完成作业,这个姿势让肩膀开始酸痛。当写到林默今天解出的那道数学题时,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草稿纸上画满了破碎的翅膀图案。每个图案的断裂处都指向同一个方向——教室前排那个空着的座位。
深夜十一点,林小雨在浴室镜前观察自己的瞳孔。右眼瞳孔比左眼扩张了0.2毫米,这是焦虑发作的生理指标。她尝试用冷水敷手腕,但颤抖已经蔓延到肘部。手机屏幕亮起,班级群里苏婉上传了与林默讨论题目的照片,她的指尖在关机键上徘徊了整整三分钟。
第二天清晨,林小雨提前一小时到校。她在林默的课桌里放了一封装在淡蓝色信封里的笔记,里面是她熬夜整理的错题解析。但早读课时,她看见那封信被原封不动地夹在教室后面的报刊架里。心脏的抽痛让她不得不弯腰假装系鞋带,这个动作持续了整整一首古诗背诵的时间。
数学随堂测验时,林小雨的手抖得写不出一个完整的数字。她改用尺子比着写字,每个笔画都变成僵直的线段。交卷时,她看见林默正在检查苏婉的答题卡,铅笔在纸上划出轻快的节奏。那个画面让她的右手突然失去力气,试卷飘落到地上,沾上了鞋印。
午休时间,林小雨在图书馆最靠里的书架间坐下。她假装翻阅一本《概率论》,实际在观察窗外篮球场上林默的身影。当林默投进第三个三分球时,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抓紧书页,将第89页撕出一道裂痕。纸纤维刺进指甲缝的疼痛,反而让心跳暂时平稳下来。
放学后,林小雨跟着林默走到公交站。保持二十米的距离,脚步放轻到几乎无声。当林默等车的背影在夕阳下拉长时,她躲进电话亭,透过玻璃观察他翻书的动作——每页停留时间正好是45秒,翻页时小指会微微翘起。这个发现让她的呼吸再次紊乱,必须靠咬住手腕来抑制颤抖。
晚餐的米饭里有八十七粒米被挑出来,在餐桌上排成林默学号的形状。母亲疑惑地看着这些米粒,林小雨用汤勺将它们搅散。勺子与碗壁碰撞的声音,像她逐渐崩坏的神经。
临睡前,林小雨在日记本上画第八十九只蝴蝶。翅膀刚画到一半,右手突然抽搐,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迹。她看着那道裂痕般的线条,突然意识到——有些渴望就像掌心的震颤,越是用力控制,就越是无处遁形。
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时,林小雨终于入睡。但即使在梦里,那只颤抖的手仍在虚空中描摹某个背影的轮廓,就像蝴蝶永远追不上风的速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