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。。半月后。。。
终于到了萧筱与慕容朔大婚的日子。
容狄人的婚礼从不同于中原繁文缛节,他们崇尚天地同贺的辽阔,向来选在黄昏后举行盛大晚宴。
单于为显重视,特意将场地定在王廷最大的金帐,遍邀所有容狄贵族赴宴,连远在边境的部落首领也连夜赶了来。
此时正是日暮时分,夕阳沉落雪原尽头,鎏金般的余晖铺满河谷,将天地染成一片暖橙。
河畔早已挂满五色旗帜,旗角缀着的羊角灯次第亮起,灯火顺着河道蜿蜒数里,像一串流动的星河,映得冰面波光粼粼,连呼啸的寒风都似染上了暖意。
穹庐内,数十个女奴正围着萧筱忙碌。
她要穿的嫁衣是慕容朔斥重金定制的,既贴合容狄人崇尚白色的习俗,又暗合中原审美。
雪白织金长裙上,银线绣就的飞鸟与卷草纹在光下流转,领口、袖口与裙摆边缘镶着三层蓬松的白狐裘,既华贵又能抵御草原的严寒。
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,头顶戴着一顶极具容狄特色的银质高冠。
框架缠绕着红丝绒,缀满圆润的东珠与红玛瑙,每走一步便叮咚作响,添了几分灵动。
萧筱静坐镜前,看着镜中华贵的自己本应该十分美丽,偏偏配上自己这张“面饼脸”和绿豆眼就显得滑稽了。
萧筱正在憋笑,帐外忽然传来愈发喧闹的人声。
厚重的毡帘被人从外掀开,冷风裹挟着烟火气涌入,慕容朔的身影逆光而来。
他身着一袭与萧筱同色系的白色锦袍,袍面用银线绣着苍狼图腾,腰间束着织金宽腰带,将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衬得愈发修长。
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萧筱身上时,那双让无数人畏惧的眼眸里,竟漾起了温柔的笑意。
“准备好了?”
慕容朔迈步上前,声音低沉悦耳,向她伸出手来。
萧筱抬眸望他,轻轻点头:“嗯。”
她莹润的小手轻轻搭上他的掌心,他指腹带着薄茧,却稳稳将她的手裹住,力道温柔又坚定。
——
慕容朔将萧筱稳稳抱上马背,自己翻身上前坐在她身后,一手揽着她的腰,一手攥着缰绳。
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划破长空,周围的人纷纷向他们抛撒谷物与五色彩绸,彩绸在空中翻飞,谷物落在马鬃与衣袍上,满是喜庆祥和。
慕容朔双腿一夹马腹,马蹄轻踏,伴着众人的欢呼与号角声,两人骑着马缓缓走出了金帐前的空地,朝着河谷方向行去。
按照容狄习俗,新郎需亲自将新娘抱出帐,两人同骑一匹马绕河谷一周最后来到金帐的宴会现场,期间其他容狄男性可骑马围追堵截,甚至“抢走”新娘。
这本是象征热闹的仪式,没人会当真,尤其面对慕容朔的威名,更没人敢真去动抢新娘的心思。
可今日,却有人偏要破这个例。
两人骑着马刚走出看热闹的人群,没走一会儿,迎面便撞见一队人马。
只见慕容烢骑着黑马,眼底翻涌着戾气,身后数十个黑衣亲信手持兵刃,个个凶神恶煞,气势汹汹地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。
慕容朔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,唇角勾起一抹嘲讽:“慕容烢,你连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,如今还来凑我的热闹?”
慕容烢本就因之前被萧筱一个女人给踩废了而心怀怨恨,此刻被戳中痛处,顿时红了眼,厉声喝道:
“慕容朔,你少得意!我行不行待会便让你知道!”
话音未落,他一挥手,身后的黑衣亲信便蜂拥而上,层层围了过来。
慕容朔垂眸看向怀中的萧筱道:“抓紧我!”。
话毕,猛地一扯缰绳,骏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,调转方向便朝着河谷外侧奔去。
萧筱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襟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与身后紧追不舍的马蹄声。
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,慕容烢依旧带着人穷追不舍,誓要将他们拦下。
奔逃间,天色愈发暗沉,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,河谷的灯火被远远抛在身后。
他们跑到了一处偏僻的雪原,周围没有半点光亮,只有寒风呜咽,远处的山峦化作模糊的黑影。
慕容朔跑着跑着,胯下的马匹竟然逐渐放慢了脚步。
慕容烢带着黑衣亲信紧随其后,见状眼底闪过阴狠笑意,催马加速追了上来,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。
“跑啊,怎么不跑了?”
慕容烢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弯刀,语气嚣张又阴狠,
“慕容朔,你以为单于真的看重你?他要的不过是圣女嫁入容狄,至于嫁给谁,根本不重要!”
他阴笑着一挥手,对身后的手下吩咐:“去,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过来!
慕容朔交给我,今天我就要让他亲眼看着,他心尖上的人,是怎么在我手里受尽折磨的!”
话音未落,慕容烢双腿一夹马腹,一马当先朝着慕容朔猛冲而去。
——
金帐内,宾客们早已等的不耐烦,频频望向帐外,等着新人绕河谷归来便开宴。
可时间一点点流逝,喧闹的人声渐渐淡了,取而代之的是满座的窃窃私语。
谁也没想到,这趟本该顺利的绕行,竟耽搁了这么久。
终于,帐外传来杂乱的马蹄声,众人纷纷涌到帘边张望。
可看清来人时,所有喧哗瞬间凝固,满场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只见马背上,慕容朔浑身浴血,银白锦袍被染得暗红,人早已昏迷不醒。
而萧筱坐在他身前,白狐裘上沾满泥污与血点,头顶的银冠歪斜,她哭得眼眶红肿,脸颊挂着泪痕,狼狈不堪。
而慕容烢骑着黑马,紧随其后,身上也带了些擦伤,却难掩面上的嚣张与得意。
他勒住马缰,故意扬高声音道:
“诸位久等了!方才绕行途中,我与慕容朔兄长按习俗切磋,谁知他技不如人,不仅输了比试,连自己的新娘都护不住!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,语气愈发狂妄,“按照容狄的规矩,他的财产、他的地位,还有他的新娘,自然该由我继承!”
话音落下,金帐内外一片哗然,宾客们面面相觑,目光齐刷刷投向主位上的单于,等着他定夺。
单于端坐在主位的熊皮椅上,他身形魁梧,气势沉凝。
此时他鹰眼半眯,锐利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慕容朔,眼底无波无澜,甚至连眉峰都未曾动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