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满座瞬间哗然!
几位年迈的东家更是按捺不住,纷纷起身凑到案前细看,原本沉稳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。
萧筱看着众人满脸的震惊,手腕轻轻一扬,那幅让老东家们挪不开眼的西域商路图便“唰”地一下被重新卷好,稳稳握在她手中。
她目光扫过几个还在眼巴巴盯着图、满脸意犹未尽的老东家,语气平静却格外恳切:
“诸位现在该明白了,正是你们看不起的那些西域胡姬,她们故乡的丰饶货物,才撑起了你们这些商人的荣华富贵。
真正熟悉西域商路每一寸土地的,是她们;能跟胡商商队顺畅沟通、摸清他们需求的,也是她们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里添了几分笃定的力量:“而且往后,婉香楼还会成为西域关的消息枢纽,胡商的需求、西域的行情,都会先在这里汇聚。
现在,你们还觉得,婉香楼不配加入西域商会么?”
萧筱话音落下,厅内先是陷入一片死寂,随即爆发出阵阵议论。
几位老东家交头接耳,不时点头,很快便有人率先表态。
经营绸缎的东家站起身,朗声道:
“萧姑娘言之有理!若婉香楼真能成为消息枢纽,对我等通商西域确是大利,我赞成婉香楼入会!”
“老夫也同意。”另一位老者抚着长须,目光仍落在萧筱手中的卷轴上,带着几分期盼,
“只是……萧姑娘那幅西域商路图,不知能否再让我等细观一番?”
在一片赞同声中,王尚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猛地一拍桌案,厉声道:“够了!”
这一声怒喝让厅内瞬间安静。王尚环视众人,语带威胁:
“搜集消息之事,商会自可安排人手去做,何须倚仗一个烟花之地?今日若开此先例,我们西域商会的脸面,往哪里搁!”
正当王尚自以为能最终拍板、扭转局面时,一直静立一旁的陆司绮忽然轻笑一声,缓步上前。
“王会长既然提到商会颜面,”
她声音清脆,目光却锐利如刀,直直看向王尚,“那咱们不妨说说,令郎王金王理事,又是如何‘维护’商会颜面的?”
说着,她转头看向脸色憋得通红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王金,语气陡然转厉:
“王金出门在外,拿着商会理事的腰牌横行霸道,以权谋私的事情,做得还少么?”
此话一出,厅内众人顿时陷入的沉默。
陆司绮目光一一扫过每一个人,声音掷地有声:“在座诸位,这些年或多或少都受过王家父子的气,吃了亏却只能忍气吞声吧?
让这样的蛀虫把持商会,才是真正的颜面尽失!”
王尚被这连番指控打得措手不及,面色由青转白,手指着陆司绮,气得声音发颤: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
陆司绮目光如炬,声调陡然扬起:是不是血口喷人,将商会近三年的账目悉数调出,一查便知!就不知王会长……可有这个胆量当众对质?
此话如利剑出鞘,直刺要害。
王尚顿时面色发僵,眼神慌乱躲闪,竟不敢与她对视。
他心知肚明,儿子王金近来屡次挪用公款,账上亏空尚未填补,此刻若真查账,必然原形毕露!
陆司绮见他语塞气虚,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,心知已击中其软肋。
她踏前一步,字字诛心:王会长,您如今死死捂着的,早不是什么商会体面。
不过是块遮掩你王家以权谋私、蠹空会产的遮羞布罢了!
萧筱适时接过话头,声音冷冽:“上梁不正下梁歪。王会长,令郎如此行事,您身为一会之长,难辞其咎!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,语气愈发坚定:“西域商会需要的不是固步自封的‘体面’,而是一个能肃清积弊、带领大家真正走出去的领路人。”
说完,她转身面向众东家,朗声道:“既然王家父子已不堪重任,我提议,由陆司通陆东家,担任西域商会新任会长之位!”
满座再次哗然!压抑多年的不满此刻被彻底点燃,不少东家纷纷起身附和,
“我同意!”
“陆东家品行端正,确实合适!”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王尚看着眼前的局面,才惊觉自己早已孤立无援,瞬间面色惨白,身体晃了晃,险些栽倒。
陆司通此时方才缓缓起身,从容地向众人拱手一揖,语气诚恳却带着十足的底气:
“若蒙诸位信重,司通必当竭尽全力,整肃会务、革除积弊,带商会重新开拓西域商路,不负大家所托!”
——
西域商会的权力交接出乎意料的顺利。
陆司通在众东家的拥护下,当场签署了婉香楼的入会文书,那枚象征理事权柄的玄铁腰牌,也从面如死灰的王金手中,被正式移交至萧筱手中。
萧筱抬手为王金解开了哑穴,可此时的王金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,张了张嘴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剩满眼的颓然与无措。
王家父子在众人或漠然、或鄙夷的目光中,像两条丧家之犬般狼狈离场,往日里压人的气焰荡然无存。
司马毓始终立在人群边缘,将厅内的一切尽收眼底,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惊与钦佩。
他早已知晓萧筱的诸多优点,她武艺不凡、医术高超、性情不羁,却未曾想她竟有如此雷霆手段和深远布局。
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,不仅化解了婉香楼的危机,更借此契机,一举撬动了西域关盘根错节的商业格局,
她为婉香楼挣来了商会的认可,更给那些曾被视作“玩物”的西域胡姬,争得了一份尊重与立足之地。
这份智谋与魄力,比她的武功、医术更令人心折,哪里是寻常女子能比的?
事毕,陆司通笑着邀请萧筱与众人同往别院庆祝,萧筱却轻轻摇了摇头,目光望向城外的方向,轻声道:
“让陆司绮代我去吧,我还有个地方要去。”
她心里惦念的,正是如今在城外马场做驯马师的骊娅。
那个曾因命运颠沛、不得不委身风尘的西域女子,不仅怀着身孕,还经历了爱人离世的重创,
萧筱始终放心不下,不知现如今她在马场过得如何。
司马毓听闻缘由,当即提议同去。
于是,二人乘着督军府的马车,缓缓驶出了城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