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育良死死地盯着楚风。
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迟疑或者破绽。
这是他最后的挣扎。
只要在程序上站住脚，他就能为自己争取到喘息的时间，甚至将这件事捅到更高层面，让楚风投鼠忌器。
听到高育良这番义正词严的质问，
审讯室里的其他几名专案组成员，脸上都露出了各异的神情。
然而，楚风的表情，却没有任何变化。
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，仿佛高育良刚才说的那番话，不过是窗外的几声蝉鸣。
他知道，高育良这是在拖延时间。
可惜，这种手段在他面前，毫无意义。
楚风的嘴角逸出一丝淡淡的讥讽。
他没有回答高育良关于程序的问题，而是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面前的文件夹。
他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照片，修长的手指捏着照片的一角，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，推到了高育良的面前。
动作从容，却带着一股千钧之力。
“高书记，在谈程序之前，不如先看看这个。”
楚风的声音很轻。
“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？”
高育良的目光，落在了那张照片上。
照片上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，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。
当看清这个男人的脸时，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尽管他瞬间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，但那零点一秒的微小变化，还是被楚风敏锐地捕捉到了。
张华！
他怎么也没想到，楚风一上来，就直接亮出了这张底牌！
专案组竟然找到了张华！
高育良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，但他几十年的城府，还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镇定。
“认识。”他抬起头，直视着楚风的眼睛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。
“他叫张华，是我的同乡。以前在京州市府工作过。”
高育良的回答滴水不漏。
他停顿了一下，反问道：“怎么了？他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楚风闻言，低声笑了起来。
那笑声在安静的审讯室里，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同乡？”
楚风身体微微后仰，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。
“高书记，只是同乡这么简单吗？”
他盯着高育良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，这位张华同志，可不止一次在深夜时分，自由出入高书记您的府上。”
“每一次都是彻夜长谈。”
楚风的语速不快，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高育良的心房上。
“我想，恐怕你们聊的，不是什么同乡情谊吧？”
听到这里，高育良那张故作镇定的脸，终于彻底变了颜色。
他没想到，楚风竟然调查得如此仔细！
连张华深夜去他家的事情都一清二楚！
一瞬间，高育良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。
楚风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？
他们对张华了解多少？
最关键的是，张华现在人呢？
看样子，
他肯定已经被专案组审讯过了。
那么，他有没有交代？
交代了多少？
高育良的心中，陡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。
这股危机感是如此的强烈，让他遍体生寒。
他意识到，自己从政之后，最大的一场危机，已经到来了。
楚风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高育良会这样。
他并没有任何的意外。
接着，楚风又拿出了一叠资料，上面都是张华交代各种关于高育良的事情。
特别是张华帮助高育良转移资产到港岛，在港岛购买各种房产等等。
可以说是极为详细，让人触目惊心。
当楚风把这些资料拿出来之后。
高育良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，显然他没有想到张华居然把什么都交代了，
“怎么样？高书记，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？”
当看到这些资料被拿出来之后，高育良的脸色惨白。
楚风摇了摇头。
不过高育良毕竟久居高位，就算如此，
他似乎还没打算马上坦白。
听到楚风的话之后，
高育良抿了抿嘴说道：“这些都是污蔑，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，这些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“楚风，我不管你信不信，反正这些事情，我一概不知。
“这些都是张华自己所做的，我是被蒙蔽的。你们想要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，没这么容易。
显然，高育良并没有打算就此承认，
他还在幻想着赵家，幻想着赵立春。
虽然高育良知道形势已经没有逆转的可能，但如果楚风想凭此让他开口，那也是不可能的。
高育良知道，只要自己没有坦白，
那就还有逆转局势的余地。
赵瑞龙虽然被抓了起来，但在高育良看来，楚风并没有掌握赵家。太多的罪证，
否则被抓进来的就不只是一个赵瑞龙了。
而赵立春只要还在外面一天，他就有机会反败为胜。
反之，要是现在开口承认了所有罪行，
到时候就算赵家想要救他，也没有可能了。
所以高育良就算面对这么多确凿的证据，也依旧没有改口，而是拒不承认。
看到高育良依旧死鸭子嘴硬，楚风没有任何意外。
他叹了一口气，直接把资料合上，然后向手下说道。
“好了，今天的审讯就到此结束。”
等楚风站起来后，看了一眼高育良。
“高书记，希望下次你还有机会能够像今天这样。”
“另外我告诉你，你应该可以猜测到了，接下来我们专案组的主要目标就是在赵家这里。
“如果你想要靠赵家把你救出去，这无异于痴人说梦。希望你不要高兴得太早，否则希望越大，只会失望越大。
说完楚风不等高育良有任何反应，直接离开了审讯室。
而高育良听到楚风的这番话之后，
脸色顿时极为苍白。
他知道楚风这不是无故说出这么一番话，对方是在警告他，让他不要再指望赵家了，赵家不可能再来救他。
可高育良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。
只能寄希望于赵家和赵立春。
……
与此同时。
京州国际机场。
VIp候机室的玻璃幕墙外，银色的客机频繁起降。
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不断撕裂空气。
侯亮平站在落地窗前。
他的背影显得佝偻。
曾经那个意气风发、自诩胜天半子的反贪局长不见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丧家之犬。
就在半小时前。
钟小艾给他下了最后通牒。
要么跟她回京城，从此夹起尾巴做人。
要么留在这里，身败名裂。
这根本不是选择题。
这是对他尊严的公开处刑。
“想好了吗？”
钟小艾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拿着两张飞往京城的机票。
她的声音很冷。
没有了往日的温存。
在见识过楚风的雷霆手段后，这位钟家大小姐已经认清了现实。
汉东这潭水太深。
楚风这头深海巨鲨太凶。
他们玩不起。
侯亮平猛地转过身。
他的眼眶通红，布满血丝。
那是愤怒。
更是极致的不甘。
“小艾，我们就这样走了？”
“我侯亮平来汉东是来建功立业的！”
“现在像条狗一样被赶回去？”
“京城那些人会怎么看我？”
“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！”
侯亮平的声音沙哑，像是破风箱在拉扯。
他不甘心。
明明抓到了张华。
明明马上就要撬开高育良的嘴。
胜利就在眼前。
却被楚风硬生生抢走。
还把他关进了招待所。
这份屈辱，比杀了他还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