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洛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,伸手一把握住了林音的手腕。
那只手上还沾着一点点没擦干净的奶油,凉凉的,粘在他指腹的温度里,像是一块融得慢吞吞的糖。
林音愣住了。
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洛笛扣住,指骨被修长的手指嵌在掌心里,心跳忽然“砰”地一声撞到嗓子眼,连呼吸都跟着乱了。
面前这个人干净又安静,发尾落在额角,眼睛里像藏了点什么不敢说出口的火光,映得她耳根一下子就烧了起来。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洛笛开口的时候,嗓音很低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藏在心口多年的秘密。
“啊……哈哈,怎么了?我……我是不是该涂点指甲油啊……哈哈”
林音急得张口就来,话一出口就想捂住脸,连带着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指都不知道往哪儿搁。
她想起前阵子舍友嫌弃自己指甲油涂得丑,说颜色像廉价糖纸,还笑话她老土。想到这儿,她干脆自己先打脸,咧着嘴胡乱补一句:“哈……哈哈,不涂了不涂了…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完全没逻辑。
洛笛还抓着她的手没松开,指腹微凉,力道却不重,像是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块会碎掉的玻璃糖块。
我刚才在说什么……我脑子是不是也被奶油堵住了……
林音偷偷咽了口口水,视线不敢往洛笛脸上瞟,却能感觉到他那双眼睛沉沉地黏在自己身上。
屋里安静得连落地窗外风吹动栀子花的沙沙声都能听见,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到窗台上,歪着脑袋看了他们一眼,又扑腾着飞走了。
“林音,你看……”
洛笛的声音有点发紧,他抬起她的手腕,指尖点在那条细细的四叶草手链上,“你这个四叶草手链,和画里右下角那个小女孩戴的,完全一模一样。”
林音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画布下沿,那一团柔和的水色里,的确有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,手腕上圈着同款的四叶草手链,颜色有点褪了,但形状连小小的叶脉都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啊……可……可这个手链,全世界不止我一个人有吧……”
林音嗫嚅着开口,声音轻得像是刚被风吹落在茶几上的小蛋糕屑。
“那……这个手链,是怎么来的?”
洛笛的手指捏紧了些,眼神里那点疑惑和紧张几乎要从瞳孔里溢出来。
“啊……一直戴着呀,从我小时候……一直都有。”
林音皱了皱鼻子,小声补了一句,语气像是讲谁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,没什么心机。
洛笛没应声,他把林音的手轻轻放开,又弯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铜小锁,锁身被岁月磨得有些发暗,却紧致得没有一点缝隙。
“你看。”
他用指节点了点画布另一侧,那儿有个站在队伍最后头的小男孩,腰间挂着的,正是同款的铜小锁。
林音瞪大了眼睛,一瞬间,脑子里全是胡言乱语,忍不住咕哝出来:“哎……你会魔法吗?你的小锁子,怎么……怎么变进画里去了啊……”
她的声音带着点天然的迟钝,话刚落,洛笛看着她那副呆呆的表情,差点没忍住把茶几上剩下的那块蛋糕全塞进她嘴里,堵上这张总能蹦出奇怪逻辑的小嘴。
他轻轻苦笑了一下,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,却没有躲开:“这不是变进去的……它本来就在画里。这幅画,是我当年亲手画的……可那时候我就觉得哪里怪,像有块拼图卡住,却怎么都没找对。”
说到这儿,洛笛看着那块铜小锁,又看了眼林音,声音里带着点不可思议的颤音:“这些年,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……直到刚才,直到我看见你。”
林音傻傻地盯着他,眼睛被阳光晕得有点发亮,像两颗没剥壳的夏日青杏。
“开始,我根本没想到这有什么关系,可刚才……我看见你那只四叶草手链……它和画里的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。我才明白,我的铜小锁,可能和画里那个小男孩的一样,都是同一块东西。”
他说到这儿,语速有点快,手指在画布边缘微微颤着,像是想把藏了多年的谜团一口气剥开。说完,他低头喝了口咖啡,杯壁在他掌心里颤了颤,带出一丝温热。
林音却像是还没跟上他的思路,怔了半天,抿着唇小声来了一句:“那……这有啥呀……”
她的声音软软的,像一片从树上落下来的嫩叶,砸进这间装满午后阳光的安静屋子,砸进洛笛胸口,荡出一点无可奈何却又无法讨厌的波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