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家的这几年,林向珩一直不喜欢睡觉,除了睡着之后会让他讨厌的那个人格趁人之危外,他还会做一些让自己精神崩溃的梦。
他梦到自己离开之后,秦臻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吃晚饭,分别时两个人还拥抱了。
后来,他又梦到秦臻意外离世,而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。
无论是哪一种梦,都让他痛苦不堪。
可自从回到秦臻身边,那些不好的梦就没有再缠上他,他终于睡了这些年以来的第一个好觉。
梦里有熟悉的饭菜香,有那个人恬静温柔的笑容。
“林向珩。”
还有她总是随意、连名带姓叫他名字的声音。
林向珩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:恬静,温柔,偶尔有一点俏皮;对外人很礼貌,也很疏离;对家人体贴有耐心。
无论是哪一种模样,都让他喜欢得要命。
“醒醒,吃饭了。”
这不是梦,是真的。秦臻真的就在他身边。
她已经知道他生病的事,没有厌恶他,还说要照顾他。
可她又说,她是他的亲人。
“我不太饿。”
所有的美梦都有梦醒的时候,失落瞬间侵占住林向珩的全身,他眼里满是茫然与落寞。
秦臻把这归为自己扰了别人的美梦,导致“小朋友”有了起床气。她随手拍了拍林向珩的脑袋:“怎么?喝酸奶喝饱了?”
林向珩不肯承认,嘟囔了一声:“没喝。”
秦臻被他的样子逗笑了,也不跟他争,笑着把菜端出来,还命令头发睡炸了的“小朋友”赶紧盛饭,吃完记得洗碗。
林向珩听话地给她盛了小半碗米饭,转眼就发现桌上全是他爱吃的菜。
秦臻往他碗里夹了块椒盐排骨:“我很久没做饭了,你尝尝看。”
林向珩平时不挑食,什么东西到了他嘴里,也不过是起到填饱肚子的作用。
可秦臻做的饭和外面的都不一样,满是烟火气,既动人食欲,也动人心绪。
方才还说“不太饿”的人,最后吃了两碗大米饭,把桌上的三菜一汤席卷一空。
秦臻看着干干净净的锅碗碟子,成就感满满的同时,也在感叹:到底还是年轻好,吃这么多也不担心发胖。
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平静。
秦臻开始每天按时上下班,林向珩一年难得休息几天,正午饿了就点外卖,到了晚餐时间,他会准时做好饭等秦臻回家。
秦臻再忙,也不会忘了提醒林向珩吃药,偶尔吃完晚饭,还会拉着他一起下楼散散步。
直到这天下午,林向珩已经在网上下了单,准备晚上跟秦臻一起在家吃火锅,秦臻却发来信息,说晚上朋友过生日要聚会,让他自己解决晚餐。
离家多年,加上性子偏冷,林向珩一个人吃饭的次数并不少。
可不过在秦臻这里住了几天,他就已经习惯了有人陪伴的生活。
人就是这样,一旦沐浴过阳光,就难以再适应阴冷。
他抱着手机跟队友打了几把游戏,可因为心不在焉,素来在地图上嘎嘎乱杀的人,开始频繁落地成盒。
遭到队友无情吐槽后,他全然没了心情,把手机扔到一边发起了呆,直到天完全黑了,他才起身开灯。
想起秦臻嘱咐过要记得吃饭,他又转去厨房,给自己随便煮了碗素面。
平时跟秦臻一起吃饭,之后下楼散步,回来秦臻继续工作,他坐在一旁打游戏,哪怕一句话不说,时间也过得飞快。
可今夜,却格外漫长。
林向珩守着体育频道的篮球赛看了两个小时,却连哪两队在打、比分多少都不知道。
他抬手看了眼时间,晚上十点,秦臻还没回来。
直到晚上十一点,仍不见秦臻人影,林向珩终于给她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,眼看就要自动挂断时,对面传来一个男声,听起来像是喝多了:“秦臻喝了不少,去洗手间了,你谁啊?”
林向珩没回答他的问题,只冷声道:“麻烦你把地址给我,我去接她。”
对方也没再追问,只说“好”,然后报了个地址。
林向珩穿了一身黑,在网上约了辆专车,戴着帽子和口罩出了门。
聚会的地方是个酒吧。
他到的时候,秦臻已经喝了不少,正坐在沙发上,衬衫扣子解了两颗,露出雪白的脖子和好看的锁骨。
旁边一直有个男人在跟她搭话,她没回应,眼神看起来有些发愣,应该是有点困了。
林向珩走到那个男人旁边,冷声说了一句:“借过。”
那男人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,见他穿得一身黑,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一双看不太清的眼睛,不由得皱了皱眉。
林向珩没管对方的脸色,直接越过他走到秦臻身边,蹲在她面前,语气不自觉放轻:“回家了,好不好?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,秦臻呆呆地看过来,然后往前一倒,放心地把脑袋靠在了他肩上。
林向珩把人抱起来,低声说了句“醉鬼”,又跟旁边看起来还算清醒的人打了声招呼,才带着秦臻离开。
约好的专车还在酒吧外面等,司机见他带回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,随口打趣道:“原来是来接女朋友啊?”
林向珩没回答,把秦臻抱上车,又怕她难受,给她喂了水,再轻轻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。
车内隔音很好,还放着舒缓的音乐。外面的霓虹灯和暖黄色路灯照进来,给秦臻安静的睡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。
林向珩突然觉得,其实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糕,还是有值得他留恋的美好。
专车进不了小区,只能停在外面。林向珩搂着秦臻下车,见她还没酒醒,便把她背到了自己背上。
从小区门口到家有一段距离。途中秦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,见是林向珩,又安心地把脑袋靠回他肩上。
她的呼吸很轻,温温热热的气息扑在他耳朵上,把他的耳朵灼得通红。
她两只手随意地搭在林向珩的脖子上,身子往下缩了缩,林向珩怕她摔下去,又把人往上颠了一下。
下一秒,柔软的唇突然在他耳朵上轻轻划过,秦臻轻轻哼了一声,重新靠回他肩上,带着几分醉意喃喃的念了一声:“林向珩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