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无法接受楚圆和肚子里三个月的孩子,就这么一起死在了鬼墅。陆羽等人在大厅商讨下一步的时候,郭砚明仍然对着厕所半跪着,身体僵硬一动不动,像是休克了一样。
大厅中三人说的事情,铜门外女人的动向,已经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。
对于楚圆的死,虽然陆羽和陈振甲也是兔死狐悲,但是还没有到彻底丧失动力的程度。铜门外的哭泣女人随时可能回归,活人总归还是要活下去的。
陆羽看了他的背影一眼,知道这家伙的心智垮了,也完全靠不住了。
“现在这里,相当于只有三个神志清醒的人了。顾山,你要两个人守上半夜,两个人守下半夜,恐怕人数不够。”
无论谁和郭砚明一组,都相当于单独一人。
陈振甲简短道:
“我,和他一组,上半夜。”
超研会中,战力最强的陈振甲,和已经半废了的郭砚明,组成一组,也算是个办法。
就算陈振甲被鬼杀了,以他的体格,临死之前发出动静惊醒其他人,应该也不是难事。
既然郭砚明想要对着楚圆的尸体干嚎,就让他守上半夜好了,也算是废物利用了。
等到他体力耗尽,慢慢睡去。正好下半夜的守夜人醒来。
事情就这么安排了,陆羽走向黑暗走廊的对面,示意郭砚明不要哭了:
“郭师兄,节哀。你暂停一下,我们商量今晚怎么度过的事。”
跪在厕所门口,只露出半个后背的郭砚明,一动不动,像是浑然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呼喊一样。
陆羽还以为郭砚明太过悲痛了,哭到休克了。加速了走过去的步伐,想要碰他一下:
“郭师兄。听得见我说话么?”
站在客厅中的顾山和陈振甲,看到这一幕,已经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。
“不对!
“陆,你不要碰他……”
顾山出声制止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。陆羽绕到了郭砚明半跪身姿的后面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试图唤醒后者。
于是,顾山看到——
郭砚明的身躯,就这么直挺挺,向着厕所内侧倒了下去。
陆羽脸色刷地一下变白,动作僵硬,像是僵尸一般,一步一步向着反方向倒退。
他慢慢回过头,看向了顾山和陈振甲的方向,嘴唇蠕动着。
其实,不需要他说,顾山就知道,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郭砚明……也死了。”
……
超研会剩余的幸存者,第二次围在了厕所门口。
这一次,厕所中,除了楚圆外,还多了一具尸体。
郭砚明的致命伤很好找,就在脖颈后处,七八厘米的利器伤口,直接刺入了他的喉咙,一看就彻底没凉透了。
验尸的必要都没有。
凶器应该是一把类似匕首或者水果刀的武器。顾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事情,顾不得亵尸嫌疑,在郭砚明的外衣口袋中一阵摸索,很快摸到了那把白大海曾经用过的灵异物品,“乔治的凶刀”。
这把刀的第一任主人是白大海,白大海死后转移到了曹松涛手中,曹松涛在冲向广播站前,放弃了灵异物品的归属权,被陆羽收起来了。离开西山一中后,物归原主,又回到了郭砚明手中。
顾山最担心的事,是鬼用这把凶刀在厕所杀死郭砚明。因为被“乔治的凶刀”杀死的活人,死后百分之一百概率变成鬼。
幸好,很明显,乔治的凶刀不是郭砚明致死原因。他死后也不会变成鬼。
看着郭砚明的尸体跪姿,顾山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么一幅画面。
郭砚明对着血缸中楚圆的尸体,跪着抱头痛哭的时候,鬼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,一刀刺入了他的后脖颈中。郭砚明甚至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,就直接结束了生命。
他死后,身体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跪姿,后背露在了厕所外的走廊上。以至于在客厅的陆羽等人视角看来,郭砚明因为情绪太过悲痛,久久跪在楚圆的尸体面前,不能动弹。
现在,厕所里已经有两具新鲜尸体了。
难道,触发鬼杀人规律的,真是这个厕所?
不会有这么蠢的杀人规律吧,厕所鬼?专门躲在厕所中,偷袭落单的方便者?
鬼不要面子么。这么臭的鬼,在鬼圈会不会被排挤?
顾山有一种变成驴的感觉。因为他们的粗心大意,在郭砚明死后浪费了多少宝贵时间。看着他的尸体发呆,没有去第一时间搜寻厉鬼的杀人线索。
令他更加无语的是,门外的女人不是说好下一个死者是自己么?怎么能够说话不守信誉?
正因为门外女人的那个死亡预言,才让在场所有人(包括顾山)都把注意力放在顾山身上。根本没有余力想到,躲在厕所的郭砚明无辜躺枪,悄无声息死了。
这年头,鬼也开始学会声东击西了。
只是,郭砚明死后,门外的哭泣声终于消停一会儿了。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。
从厕所回到大厅之后,顾山的目光,就死死锁在铜门的方向,没有偏离过分毫。
一个越来越奇怪的想法,像是苍蝇一样,始终萦绕在顾山的脑海,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散去。反而因为楚圆和郭砚明的死,越发激起了他的怀疑。
从一开始,楚圆说出感受到门外有人时,顾山的第六感和她完全相反。甚至在楚圆死后,顾山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。
如果最终证明……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。他不知道,究竟是自己疯了,还是这个世界疯了。
顾山沉默了片刻,最终决定,试探性地说出一部分自己想法:
“你们没有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么。
“明明七日诅咒,还剩下一天多一点。但是厉鬼的杀戮已经开始了,我们已经死了快一半人。
“如果厉鬼,现在就要杀死我们,那直接动手就行了,为什么又要设下一个七日的限定。”
针对顾山的这个疑惑,陆羽觉得,没有什么好讨论:
“鬼本身就是一种唯心的存在,它们不遵守这世上任何已知的物理规律,自然也不需要遵守我们认为的常识和逻辑。
“七日诅咒,可能只是哭泣女人随口一说,并不一定要真的按照自己设下的日期。
“说不定,她口中的‘那个东西’,也根本不存在。从头到尾杀人的,就是哭泣女人罢了。她生前受害的故事,还有厉鬼公司,全部是女人编造出来。”
顾山:
“你这么想是不对的,陆羽。
“鬼这种东西不是没有规律和逻辑。
“它们不仅有逻辑,而且比我们活人更加遵守逻辑和规则;只是鬼需要遵守的规则和逻辑,和我们活人完全不同。是我们完全无法理解,扭曲崩坏。
“崩坏的、扭曲的逻辑,也是一种逻辑。”
就像是非请勿入事件中,在没有人为林云舟开门的情况下,她无法主动进入别墅。
从人类的观点来看,鬼的力量是如此强大。林云舟直接撞开防盗门,走入其中,杀掉顾山。一切就都结束了,顾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。
但是鬼固执地遵守着这些看不见的规则,才给了顾山和她在别墅内外进行博弈的空间。
陆羽摇了摇手,示意这个话题没必要聊下去了。
在这个问题上谁也说服不了谁,讨论再久也讨论不出一个结论。
顾山的目光,落在了铜门方向。
接下来,才是他真正想说的,重磅炸弹:
“其实从一开始,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。
“铜门之外,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哭泣女人?”
陆羽脸上闪过一丝异色:
“我没有懂听你的意思,顾山。”
第一个发现铜门外有人的,是楚圆。她已经死在了厕所之中。
到目前为止,他们确实听到了哭泣女人的声音,从门后传来;还有因为女人的诅咒而死去的成员。
但直到现在,隔着厚重的铜门,没有人用双眼确认过,哭泣女人真的存在于别墅外。
顾山:
“不知道为何,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。
“可能这么说,你们会觉得我疯了……我的第六感告诉我,门外,根本就没有人(鬼)。
“那个东西七日后才要到来。时间未到。所谓的鬼,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。
“或许,郭砚明真的是对的。当时就应该让他打开铜门,检查外面的情况。”
听到他的话,陆羽一愣。
每个字他都听得懂,但是合在一起,反而听不懂整个句子了。
门外的哭泣女人都开始杀人了,为什么,顾山还在怀疑鬼的存在?
如果鬼不存在,厕所里的楚圆和郭砚明又是谁杀的?
顾山的目光落在了陆羽身上,又转移到了陈振甲身上,像是在征询这两位的最终意见,一个字、一个字,说道:
“想要验证我的想法,十分简单。
“只需要把铜门直接打开,亲眼看一看外面就行了。
“就能确定,门外站着的到底是什么。”
这话一出,陆羽和陈振甲,脸上都有些变了:
“兄弟,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。
“我们现在还能活着,是因为鬼进不来,二楼女鬼的‘网’在保护我们。
“哪怕隔着一扇门,那东西都如此恐怖,通过哭声让我们一个个死于非命。
“你打开门,直接面对哭泣女人,恐怕我们也不用一个个死了。直接全部死在这里。”
陈振甲的脚步,不经意间也向前走了几步。拦在了顾山和铜门的必经之路上。防止这位异想天开的仁兄趁着他们不注意,真的过去打开大门,检查外面情况。
看来顾山开门的想法太过激进了,超研会今天死了太多人,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刺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