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光阶梯看似虚幻,踏足其上却传来坚实的触感,更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足底涌入,滋养着陈凡刚刚突破、尚需稳固的化神道基。他一步步向上,身后的星骸战场逐渐缩小、模糊,最终被昏黄的云层遮蔽。
阶梯的尽头,并非另一片天地,而是一扇流淌着七彩霞光、不断扭曲变幻的光门。门内景象迷离,仿佛映照着人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。
陈凡没有任何犹豫,一步踏入光门之中。
霎时间,天旋地转,周遭景象彻底改变。
没有杀机,没有敌人,只有一片宁静祥和、灵气充沛至极的山谷。山谷中溪流潺潺,仙鹤翔空,奇花异草遍地。一座简朴却不失雅致的竹楼依山傍水而建。
竹楼前,一个身着素雅长裙、温婉美丽的女子正含笑看着他,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灵药羹。那是……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、母亲的模样?
“凡儿,修炼辛苦了,快过来歇歇。”女子声音温柔,带着能融化一切疲惫的暖意。
与此同时,他体内因刚刚突破而奔腾的力量,似乎也在这片祥和的环境中变得温顺、慵懒,一种“停留于此,享受安宁”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滋生。
陈凡脚步微微一顿,眼神出现了刹那的迷离。这幻境直指本心,勾勒出了他潜意识中对亲情、对安宁的渴望。
但下一刻,他眉心识海深处,那枚灰色残片微微一震,一股清凉气流涌遍全身。万象星瞳虽未主动开启,但其“洞察真实”的本源特性已然自行运转。
他眼中的迷离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。
“幻象终究是幻象。”
他并未出手攻击那温婉的女子,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,然后毫不犹豫地从她身边走过,走向山谷的出口。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住,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,最终消散无踪。
场景再变。
他出现在一座巍峨恢弘、远超长生陈家的仙宫神殿之中。身下是星辰铸就的神座,周身是无数强大的神将、仙官匍匐跪拜,口呼“星主”。一念之间,星辰生灭,万界臣服。无上的权力、至高的力量唾手可得。
这是对权力的渴望,对力量的极致追求。
陈凡端坐于神座之上,感受着那仿佛执掌一切的虚幻快感,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。
“外力之权,虚妄之力,非我之道。”
他心念一动,体内“万象星辰”道基微微运转,那匍匐的仙神、恢弘的神殿如同沙堡般崩塌,再次化作虚无。
紧接着,场景不断变幻。
有时是他苦苦寻求的大道真谛就在眼前,触手可及;有时是他曾经遭遇的强敌尽数伏诛,跪地求饶;有时是红颜知己环绕,柔情蜜意;有时是至亲之人遭遇厄难,需要他牺牲一切去拯救……
七情六欲,贪嗔痴慢疑,种种心魔,皆化作最为逼真的幻境,轮番上演,试图找到他道心的缝隙,将他永远困在这真假难辨的心狱之中。
然而,陈凡的道心,历经两世轮回,于微末中崛起,在生死间磨砺,又得“万象星辰”包容归一之意境,早已坚如磐石,澄如明镜。
无论幻境如何变化,是极乐还是极悲,是诱惑还是恐吓,他始终秉持本心,以“万象归源”之意念观照一切。所有幻象在他眼中,皆如镜花水月,显现其本质后,便自然消散。
他步履不停,行走于光怪陆离的幻境之间,如同一个冷静的过客,不为任何外相所动。
不知走了多久,经历了多少重幻境,前方的迷雾终于渐渐散开。
他出现在了一片虚无之中。上下四方,皆是空无。没有光,没有暗,没有声音,没有物质,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。
绝对的“空”。
而在这绝对的“空”中,一个与陈凡长得一模一样,但眼神中充满了孤寂、迷茫与虚无的“身影”,缓缓凝聚。
它没有攻击,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陈凡,发出无声的质问:
“道在何处?”
“长生为何?”
“万象归源,最终是否只是一场空?”
这是最深层次的心魔,直指道心根本,关乎存在意义的本源之问!它并非外来的魔头,而是陈凡自身对大道、对生命终极意义的疑惑所化!
面对这源自自身的终极诘问,陈凡终于停下了脚步。
他看着那个虚无的自己,沉默了许久。
周围的空无仿佛要将他同化,一种万念俱灰、一切皆无意义的情绪悄然蔓延。
然而,就在这极致的虚无中,陈凡的眼中,却有点点星芒开始亮起。
最初很微弱,但越来越亮,最终化作一片旋转的、孕育着无限生机的混沌星海!
“道在脚下。”
“长生为舟,渡我求真。”
“万象归源,非归于空无,而是……始于原点,再造乾坤!”
他的声音起初很轻,随即越来越响,如同洪钟大吕,震荡着这片虚无的空间!
“我心如星,可纳万界,可演混沌!”
“空无,亦是我万象之一象!”
“给我……开!”
随着他最后一声断喝,体内七大镇狱窍穴与丹田化神同时轰鸣!“万象星辰”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,那枚沉寂的星主印记更是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!
一股创造、演化、包容一切的磅礴意志,自他体内爆发开来!
眼前的虚无自我,脸上露出了释然般的表情,随即如同轻烟般消散。
周围的绝对空无,如同破碎的镜面,寸寸龟裂!无数流光从裂缝中涌入,交织、演化,重新构成了坚实的景象。
陈凡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那扇七彩光门之前,仿佛从未移动过。但他身上那初入化神的虚浮气息已然彻底沉淀、稳固,眼神变得更加深邃、通透,道心经历此番洗礼,剔除了最后一丝尘埃,圆融无瑕,坚不可摧。
第二重,“心”之考验,渡过!
光门在他通过考验的瞬间,化作点点流光消散,露出了其后真正的景象——
那是一片浩瀚无边的云海,云海之上,悬浮着三座古朴的石台。而其中一座石台上,赫然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抵达!
正是那名星神宫的巡察使!
他此刻也转头看向陈凡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,显然没料到陈凡能如此快地从心魔幻境中挣脱。
陈凡目光扫过另外两座空着的石台,以及云海更深处那座若隐若现、散发着最终吸引力的核心殿宇,心中了然。
这第三重,恐怕就是最终的传承争夺之战了。
他一步踏出,落在其中一座空置的石台之上,盘膝坐下,闭目调息,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,静待最终考验的开启,以及……另外两位可能的竞争者。
星神宫巡察使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,也收回目光,不再理会。
云海之上,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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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海之巅。
水镜之中,映照出陈凡突破心魔幻境,登临石台,与星神宫巡察使对峙的景象。
金书老头长舒一口气:“好险!这心魔幻境一重比一重厉害,最后那‘虚无之问’简直是直捣黄龙!幸好小子道心够硬,万象之道也足够包容,连‘空无’都能纳入己身,厉害!”
陈长安看着水镜中气息圆融、道心无瑕的陈凡,微微颔首,眼中露出一丝真正的满意。
“勘破虚无,道心剔透。”
“此关过后,化神根基方算真正稳固。”
“星神宫的小家伙也到了……”
“这第三重,该是‘争’了。”
他的目光,投向了云海深处那座古老的殿宇,以及殿宇中那道沉睡的古老意识。
真正的机缘,即将显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