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点混沌微光,在绝对的黑暗中,如同溺水者望见的彼岸灯塔,指引着陈凡不断下潜。
四周的归墟之力已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黑色气流,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,不断刺击、侵蚀着他的护体星辉。星辰真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,若非有星辰源核与仙府印记源源不断地提供精纯本源,他早已被这归墟之力同化,道消身殒。
但他眼神依旧坚定,甚至带着一丝探索的狂热。洞明星窍运转到极致,勉强在粘稠的黑暗中为他开辟出方寸感知之地。
随着不断靠近,那点微光逐渐放大,最终显露出其真容——
那并非什么发光体,而是一片悬浮于无尽黑暗中的、广袤无垠的破碎陆地!陆地不知其几万里也,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,仿佛由天地未开时的原始物质构成,其上沟壑纵横,山峦起伏,却都带着一种残破、古老、死寂的气息。
而那片混沌之光,则源自陆地中心,一座巍峨耸立、仿佛支撑着这片天地的巨大石碑!石碑同样呈混沌色,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、玄奥莫测的大道纹路,那些纹路仿佛在自行流转,散发出微弱却永恒的光芒,驱散了周遭小范围的黑暗与归墟之力,形成了一片相对“平静”的区域。
“这是……混沌祖地?”陈凡心中震撼。他曾于某些最古老的星主记忆碎片中,见过类似的描述——传说在宇宙归墟的最深处,隐藏着开天辟地之初残留的混沌碎片,是为祖地,蕴含万物起源之秘!
没想到,太古星图指引的终点,竟是此地!
他奋力催动最后的力量,如同离弦之箭,终于冲破了那层最粘稠的黑暗界限,一头撞入了那片被混沌石碑光芒笼罩的“安全区”。
噗通!
仿佛从泥沼中挣脱,周身压力骤然一轻。那股无时无刻不在的侵蚀之力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、原始、包容一切的混沌气息。他落在了一片布满龟裂的混沌色土地上,剧烈地喘息着,连忙取出丹药吞服,盘膝调息。
良久,他才缓过气来,抬头望向这片传说中的祖地。
死寂,空旷,残破。
除了中央那座巍峨的混沌石碑,目光所及之处,尽是破碎的山河,干涸的河床,以及一些早已失去所有灵性、如同普通顽石般的巨大骨骼与兵器残骸。这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法想象的浩劫,万物凋零,唯有那座石碑亘古长存。
他小心翼翼地向中央的石碑走去。脚下的土地坚硬无比,以他如今的肉身强度,竟难以留下脚印。空气中弥漫的混沌气息精纯而温和,自发地融入他的体内,滋养着他受损的道基与消耗的星辉,效果竟比外界的星辰之力还要好上数倍!
“此地于修行大有裨益!”陈凡心中暗喜。
他来到那座混沌石碑之下。近距离观看,石碑更是庞大得超乎想象,仰头望去,根本看不到顶端,仿佛连接着归墟海的“天空”。碑身上的大道纹路如同活物,缓缓流淌,看上一眼,便觉头晕目眩,蕴含着无法理解的至理。
他尝试将神识探入石碑。
轰!
仿佛一滴水汇入了浩瀚汪洋!无数混乱、庞杂、却又直指本源的大道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识海!开天辟地的景象,星辰衍化的轨迹,万物生灭的轮回……各种玄奥的感悟冲击着他的心神!
他闷哼一声,连忙收回神识,脸色微微发白。这石碑蕴含的道韵太过高深磅礴,以他目前的境界,强行参悟只会损伤神魂。
“不能急躁,需循序渐进。”陈凡平复心绪,在石碑底部寻了一处相对平整之地盘膝坐下。
他并未立刻开始参悟石碑,而是先将心神沉入仙府。
仙府核心,那株寂灭星莲依旧在静静绽放,流淌着清辉,而那块巨大的寂灭星石则悬浮在一旁,散发出更加磅礴的生死道韵与星辰本源。
陈凡心念一动,引动一丝寂灭星石的本源之力,混合着仙府内精纯的星辰能量,开始尝试冲击《周天星辰镇狱功》的第九窍穴——「隐元星」!
隐元星,亦属北斗辅星,主隐匿、蓄势、归藏。一旦开辟,不仅能极大增强隐匿气息的能力,更能于体内积蓄远超同阶的恐怖力量,于关键时刻爆发,乃是保命与一击制敌的绝佳窍穴。
在寂灭星石这本源母体的辅助下,冲击过程比预想中顺利许多。磅礴的力量如同开闸洪水,不断冲击着那冥冥中的窍穴壁垒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鸡蛋破壳般轻微的一声脆响自丹田深处传来。
第九窍穴「隐元星」,开!
窍穴开辟的刹那,陈凡周身气息骤然内敛,仿佛与周围的混沌环境彻底融为一体,若不刻意探查,几乎难以感知其存在。同时,他感觉到丹田之内,仿佛多了一个无底洞,能够海纳百川般储存力量。
“好!”陈凡心中喜悦。隐元星的开辟,让他的生存能力与爆发力都提升了一个档次。
巩固了一番新开辟的窍穴后,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外界的混沌石碑。
这一次,他不再贸然用神识探查,而是运转洞明星窍,以“洞察”之能,辅以万象星瞳的推演,小心翼翼地观摩着石碑最底部、那些相对“简单”一些的大道纹路。
即使是最简单的纹路,也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玄奥。它们仿佛在阐述着“混沌”如何分化“清浊”,如何孕育“阴阳”,如何衍生“五行”……
陈凡沉浸其中,忘却了时间。
他的万象星辰道基,本就追求包容与演化,与这混沌石碑蕴含的万物起源之道隐隐相合。此刻观摩石碑道纹,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,以往修行中的许多疑惑豁然开朗,对星辰真罡的凝聚、对归墟意境的理解,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深化着。
他周身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混沌色的星辉,与石碑散发的光芒交相辉映,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交流。
渐渐地,他不再满足于观摩底部纹路,目光开始顺着碑身向上移动,触及更加复杂深奥的区域。
他看到了一幅幅模糊的壁画般的道纹,似乎记载着某种古老的盟约,或是……一场席卷混沌的大战?无数强大的先天神魔在厮杀,打得混沌破碎,大道崩殂……
他看到了一些断裂的、似乎被强行抹去的纹路,散发着不祥与黑暗的气息,与记忆中摇光星君陨落时遭遇的黑暗力量,隐隐有些相似……
他还看到了一片星空的诞生与演化,与识海中那幅太古星图的部分区域缓缓重合……
信息太过庞杂浩瀚,即便有洞明星窍与万象星瞳辅助,他也只能理解万一。但就是这万一的领悟,也让他受益匪浅,道行精进。
不知在此枯坐参悟了多久,或许数月,或许数年。
这一日,陈凡心有所感,从深层次的悟道中缓缓苏醒。
他周身气息越发渊深,混沌星辉内敛,双眸开阖间,仿佛有混沌开辟的景象一闪而逝。修为虽未直接突破,但道基之雄厚、对力量本质的理解,已然远超寻常化神后期,直逼化神巅峰!
他看向混沌石碑,深深一拜。此番悟道,收获巨大。
然而,就在他准备继续参悟,或探索这片祖地其他区域时——
嗡!
他识海中的仙府印记,以及刚刚收取的寂灭星石,同时剧烈震颤起来!一股强烈的、带着警告意味的波动传递而出!
与此同时,洞明星窍疯狂示警!
陈凡猛地转头,望向祖地边缘,那片被混沌石碑光芒笼罩的界限之外。
只见在那无尽的黑暗归墟中,一点猩红的光芒,正由远及近,以一种看似缓慢、实则快到极致的速度,朝着混沌祖地疾驰而来!
那猩红光芒之中,散发着一股暴虐、混乱、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,其强度……赫然达到了炼虚层次,甚至更强!
而且,这股气息,与他之前在葬星古矿感受到的那丝若有若无的恶意,以及寂灭星石传递出的警告,同出一源!
是敌非友!
陈凡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。
刚刚获得突破与悟道的喜悦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冷静与凝重。
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
而且,是在这片无处可逃的混沌祖地!
他缓缓站起身,周身混沌星辉再次亮起,第九窍穴隐元星悄然运转,积蓄着力量。
右手虚握,星辰真罡凝聚。
左手掌心,仙府印记微热。
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
那就……战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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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海之巅。
水镜之中,映照出混沌祖地的景象,以及那正从归墟黑暗中疾驰而来的猩红光芒。
金书老头书页绷紧:“麻烦了!是那头在古矿里盯上小子的合道古煞!它竟然追到这里来了!在祖地这可没地方跑啊!”
陈长安看着水镜中严阵以待的陈凡,以及那道凶戾的猩红光芒,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意。
“混沌祖地,不容亵渎。”
“区区一头沾染了归墟戾气的合道古煞,也敢觊觎星主传承……”
“正好,借此磨砺他的……混沌之道。”
他的身影,在云海之巅微微前倾,似乎做好了随时出手干预的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