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因为审核,所以删掉了大段心理描写)
雨后的京都,夜色渐深,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隐约的花香。
皇城一角,国师府静室之内,尹惜君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在她面前,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无声地消散,那是她刚刚收回的一具分身,分身带回的消息,让她那古井无波的心境,罕见地泛起了一圈涟漪。
燕王盛先成那个蠢货,果然按捺不住,跑去别苑对秦放用了如此拙劣的苦肉计。结果戏没演成,自己挨了一刀不说,还被白浅那石破天惊的爆发吓得狼狈而逃。
回味着分身传递回来的那一幕景象,金光璀璨,言灵具现。分身幻化,伏魔诛邪。
那绝非普通的回春术!那是一种专克邪祟阴魅的法则之力!
白浅这个一直被他们重点关注,却始终以为其能力仅限于疗伤救人的女子,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一面?
是刚刚觉醒,还是一直在藏拙?
若是后者,那秦放此人,其深浅就更加难以估量了。
秦放。
她是景国国师,是洞察人心、执掌影卫的尹惜君!
她得到的天选之力是冷彻骨髓的《咒命术》,谋划的是江山社稷的棋局!
她审讯过无数囚徒,听他们在那“问心诀”下吐露种种龌龊心思与欲念,她向来只有冰冷的鄙夷。
可此刻,问心诀能问天下人心,却问得她自己心旌摇曳,难以自持。
“荒谬!”
她低声斥责自己,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摒弃这荒唐的念头,但那好奇心却像最甜美的毒药,诱惑着她。
天人交战!冰冷的算计与灼热的渴望在她脑中激烈碰撞。
最终,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了了她自己:是为了景国!秦放是最大的变数,白浅又展现出未知的强大力量,必须更深入地了解他们,掌握他们的一切动向,包括他们最私密的状态下的真实情况!这关乎大局!
对,是为了国家大计,是为了彻底掌控这个“变数”!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颤抖,眼中重新凝聚起冷静——或者说,一种刻意维持的、近乎偏执的冷静。
黑袍微动,又一具分身自她身旁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剥离出来,比之前那道更加模糊,几乎完全融入了夜色,悄无声息地朝着秦放所居的别苑方向潜行而去。
分身轻车熟路地避开巡逻的卫队和暗处的影卫——这些防卫布置本就有一部分出自她的设计。
如同无形无质的幽魂,分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别苑的内院,依附在窗棂投下的最深一抹阴影之中,向内窥视。
然而,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怔,心中那簇灼热的火苗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,期待落空的失落感悄然蔓延。
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。
屋内烛火温暖而明亮。
秦放并未安寝,而是随意地靠在一张软榻上,眼神放空,显然沉浸在某种思考之中,眉头微蹙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难题。
而不远处,白浅则安静地坐在灯下,手捧着一卷医书,看得十分专注。
她周身气息平和温婉,眉眼柔和,偶尔遇到不解之处,还会微微偏头思索,那认真的模样,与白日里那个金光护体、叱咤真言、杀伐果断的“伏魔天女”判若两人。
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医道的世界里,偶尔抬眼看向秦放时,目光里是全然的信赖与宁静。
静谧,温馨,甚至……有些寻常百姓家的平淡。
这根本不是尹惜君潜意识里所想窥探的、那种激烈而隐秘的场景,没有神光交织,没有气息融合,只有安静的陪伴和各自的沉思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涌上心头。
她究竟在期待什么?难道真的指望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景象吗?还是期待着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、能让她那颗冰冷之心也为之灼热的能量碰撞?
就在她觉得索然无味,准备悄然退走,转而思考是否以国师的身份正式来访一次时——
别苑内的空气似乎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,一股若有若无、却带着独特暖甜气息的异样波动悄然弥漫开来。
不是杀气,却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魅惑与虚幻感。
尹惜君的分身瞬间警觉!这股气息……是寒惊容?!她来这里做什么?
几乎是同一时刻,灯下的白浅猛地抬起了头!她手中的医书“啪”地一声合上,眼中温婉尽褪,瞬间被锐利和警惕所取代!
没有任何犹豫!
“临!”
一声清叱,璀璨金光自白浅体内爆发!素白衣裙在光芒中瞬间幻化,伏魔棒已然在手!一个凝实的、流转着金色符文的光盾瞬间出现在她和秦放身前!
反应速度快得惊人!
从感知到异样到完成变身防御,几乎是在一息之内完成!
软榻上的秦放也被这动静从沉思中惊醒。他先是看了一眼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白浅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,随即目光投向那波动传来的方向,脸上并无太多意外,反而带着一丝玩味和了然,仿佛早就料到会有人来。
尹惜君心中剧震!白浅这瞬间的警觉和反应,远超常人!
而更让她心惊的是,寒惊容竟然也深夜潜入此地?所为何事?
绝不可能只是串门!
她立刻做出了决断。绝不能让寒惊容发现她也在此窥探!否则,以那个女人的心思缜密和狡猾,必然能猜到许多事情!
没有丝毫迟疑,尹惜君的本体立刻切断了与分身的联系。那潜藏在阴影中的分身如同泡影般悄然溃散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白浅紧握伏魔棒,金光护盾稳固如山,冷声喝道:“何人鬼鬼祟祟?出来!”
烛火摇曳处,光影微微扭曲,一抹鲜艳夺目的红色悄然浮现,如同暗夜中绽放的妖异花朵。
寒惊容的幻身凝聚成形,依旧是那一身惹眼的红衣,面容娇艳,眼波流转间带着天然的媚意与深不可测的笑意。
她仿佛没看到白浅那如临大敌的姿态和耀眼的金光,目光直接落在秦放身上,红唇轻启,声音酥软甜腻:
“星主大人真是好定力,白大家更是好身手……这般欢迎方式,可真是让惊容受宠若惊呢。”
她嘴上说着受宠若惊,神态却从容自若,甚至还带着几分欣赏打量着白浅此刻的战衣形态,啧啧称奇:“早就听闻白大家医术通神,没想到竟还是位深藏不露的伏魔天女,这金光咒法,刚正纯澈,当真令人大开眼界。”
秦放拍了拍衣袍,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,脸上淡淡的笑容:“寒教主深夜大驾光临,总不会是专门来夸赞我家浅浅的吧?这般幻身潜行,莫非也是学了燕王殿下,想来演一出‘刺客惊魂’?”
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,甚至暗讽了白日里燕王那出闹剧。
寒惊容掩唇轻笑,风情万种:“星主说笑了,燕王殿下那般……别致的戏码,惊容可学不来。惊容此来,是想向星主请教一二。”
“哦?请教什么?”秦放挑眉。
“自然是请教……这‘演戏’之道。”
寒惊容款款向前走了两步,无视了白浅依然警惕的目光和金光护盾,声音压低了少许,却更添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:“白日里燕王殿下那出戏,破绽百出,徒惹人笑。可见这演戏啊,光有狠劲和胆子还不够,需得逼真,需得……让人挑不出错处,甚至深信不疑,方能达成目的,星主以为然否?”
她这话似是而非,明面上像是在嘲讽燕王,讨论如何将戏演得逼真。
但秦放何等心思,立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。这女人哪里是来讨论演技的,她分明是在试探自己对她即将成为“太子妃”和这出转世大戏的态度!
她需要演得逼真,演得让皇帝、让朝臣、甚至让天下人都挑不出错处,深信不疑,她才能借此达成她真正的目的。
同时,她也是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,提前以“太子妃”、乃至未来“国母”的身份,来和秦放“打好关系”。
这种“打好关系”,背后隐藏的,或许是拉拢,或许是警告,或许是更为复杂难言的图谋。
秦放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反而顺着她的话道:“寒教主此言有理。戏要演得好,无非是‘投入’二字。自己先信了,旁人自然容易信几分。只不过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寒惊容的幻身:“有些戏,投入得太深,小心假戏真做,最后把自己也陷进去,脱身不得。更何况,观众里……明白人可不少,教主还是谨慎为妙。”
他这话既是回应,也是警告。暗示她“太子妃”这出戏风险极大,朝堂水深,聪明人不止她一个,让她别玩火自焚。
寒惊容听懂了秦放的暗示,脸上笑容不变,眼底却掠过一丝锐芒,随即化为更深的、仿佛蒙着轻纱的诱惑:“星主的提醒,惊容记下了。只是这戏台已然搭起,锣鼓也已敲响,惊容既然上了台,便没有中途退场的道理。更何况……”
她眼波流转,意有所指地看向秦放,语气变得更加微妙:“日后惊容若居深宫,星主乃国之栋梁,你我同殿为臣,这‘关系’……总归是要‘打好’的,不是吗?许多事情,或许还需要星主多多‘帮衬’呢。”
她把“关系”和“帮衬”这两个词,咬得格外轻柔,格外意味深长。
白浅在一旁听得眉头紧蹙,握着伏魔棒的手更紧了些。她虽然不擅权谋,但也听出这女人话里话外都在试图将公子拉入她的阵营,甚至隐含某种暗示。
秦放哈哈一笑,打了个哈哈:“教主说笑了。秦某一介闲人,只求安稳度日,朝堂大事,可不敢胡乱‘帮衬’。至于‘关系’嘛,自然是以陛下和朝廷为重,该如何便如何。”
他这话答得滴水不漏,既未答应什么,也未彻底拒绝,保持了距离,又将最终基准拉回了皇帝和朝廷法度上。
寒惊容似乎早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,也不着恼,反而笑得更加妩媚:“星主太过自谦了。星辰宗的能量,惊容可是心向往之呢。今日夜色已深,惊容不便多扰。”
她说着,幻身开始变得模糊,如同水中的倒影:“方才与星主探讨‘戏文’,受益匪浅。但愿日后你我之间,也能唱出一台对大家都好的‘好戏’。”
话音袅袅,随着那抹红色幻身的彻底消散,空气中那缕暖甜诡异的香气也渐渐淡去。
别苑内重归寂静,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。
白浅这才缓缓撤去了金光护盾和战衣形态,恢复素白衣裙,担忧地看向秦放:“公子,她……”
“一条自以为聪明的美女蛇,急着给自己找靠山,顺便探探路罢了。”
秦放撇撇嘴,重新躺回软榻,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冷意:“太子妃?未来国母?哼,胃口不小,就看她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,消受得起这份‘尊荣’了。”
他闭上眼,似乎继续之前被打断的思考,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,显示他心中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。
而此刻,国师府静室内的尹惜君,缓缓睁开了眼睛,黑袍之下,胸口微微起伏。
虽然最后关头收回了分身,未能亲耳听到寒惊容与秦放后续的对话,但寒惊容的突然出现,以及她那幻身带来的暧昧诡异的气息,已经足以让尹惜君推断出许多信息。
寒惊容果然不甘寂寞,已经开始主动出击,试图拉扯秦放这股力量了。
而秦放应该不会立刻倒向那边。
尹惜君轻轻吐出一口气,那股失落感早已被新的算计所取代。冰冷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,但心底最深处,那因“秦放”二字而起的、混合着罪恶与刺激的细微波澜,却并未完全平息。
她需要更仔细地谋划了,无论是为了景国,还是为了她自己都未曾真正明了的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