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定主意的黎知意很快便将容貌这事抛到了脑后。
现在的她只想创飞每一只虱子。
挠一挠,搓一搓,水面飘着的虱子又多了些,直到盆里实在无处下头。
黎知意果断换了第二盆,这一次水面上的虱子明显少了许多。
看来第一盆烫死不少,黎知意心想。
她想了想,只用清水怕是洗不干净,又想起草木灰有一定的清洁能力。
于是,黎知意去灶里掏了两把草木灰,清洁皮肤上面的油脂。
草木灰的成分是碳酸钾,呈强碱性,会刺激皮肤,所以,揉搓了片刻,黎知意便用水反复冲洗了。
洗好头,黎知意只觉得神清气爽,这才是人该过的生活。
突然,她看不见了。
同时耳边响起亲娘的声音,“娘帮你绞头发。”
哦,原来不是天黑了,是娘盖她脑袋上的棉布。
黎知意乖巧坐到亲娘前面,“谢谢娘。”
“傻孩子,我是你娘。”苏见月嗔怪道。
瞥见闺女耳后的红痣,苏见月心头一柔,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。
感觉差不离,黎知意体贴地说,“娘,您去休息会吧,我去太阳底下晒晒,一会就好。”
她这头发长度,最多五分钟。
闻言。
苏见月抬头看了看日光,便也由着她了,随即双目含笑的看着闺女伸个脑袋在日光下晒头发。
笑着笑着,苏见月便红了眼圈,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啊。
母女俩温情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,便被迫打断。
“呵,有些人倒是会享福,出了这么大的事忙也不帮饭也不做,还有心思在院里晒太阳。”
黎知意抬头一看,原来是黎家众人回来了,说话的正是三伯母周春草。
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话,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的,显然是赞同这话。
周春草刨了几个时辰坑,早已是又累又饿,回家没闻到饭菜的香味,便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。
这已经是第二次回家没有饭菜了!
黎知意笑了笑,“这是没人当牛做马,某些人恼羞成怒了。”
娘想和离,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的,择日不如撞日,她看今天就挺好,省得还要照顾那病秧子。
这里的某些人,指的是黎家所有人。
他们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了,以往脏活累活,有一说一,可都是二房一家三口干的。
不论是犁地还是翻土,大房三房的人总有借口溜边。
去后山挖坑埋死老太婆,诸多乱石碎石的,可不就把他们累坏了。
几人听得很是不舒服,这话说得他们平时偷懒不干活似的。
黎光发脸上爬了怒意,“没教养的东西,怎么跟长辈说话的?”
平日里,黎家这些男人们自视甚高,从不参与女人口角之争。
今日母女俩没去挖坑埋人这事,的确令几人破防。
“长辈?老太婆是长辈吧,亲娘呢,还不是挖个坑随意埋了。”黎知意阴阳怪气,“这个啊,叫上梁不正下梁歪。”
一家子薄情寡义虚伪的人,还指望歹竹出好笋么。
哦,出了一根好笋,可惜已经没了。
齐齐心头一哽的黎家众人:“……”
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牙尖嘴利,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,狠起来连自己都骂。
黎光发自觉是长子长房,老娘没了,这个家,理应归他做主。
作为侄女,居然敢挑战他的权威,不把自己这个大伯放在眼里。
当即,黎光发勃然大怒,“还敢顶嘴,今日我这个大伯非得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,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德行。”
所谓德行,便是仁义礼智信,忠孝廉耻勇。
黎知意神色古怪,“德行?我的好大伯,你有德行这玩意儿???”
当面老好人,背地挑拨是非,黎二房过得惨兮兮,黎光发功不可没。
一个真小人,居然跟她说德行二字,怕不是想笑死她,好继承她头上的虱子。
闻言。
黎光发表情僵了僵,连带着整张脸都抽搐了几下。
“你简直无法无天,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伯!”
语气里全是被人戳穿真面目的恼怒。
说着,黎光发抄起棍子朝黎知意冲了过去,动作熟练得让人一看就知道原主没少挨他揍。
黎知意岿然不动,脑子里想的却是要控制好力道,不能一下子把人踹死了。
然而,当棍子下来时,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拦在了空中。
黎光发先是一愣,而后震怒,“苏氏,滚一边去!”
苏见月将棍子夺走,狠狠摔在地上,“阿意是我的闺女,有我在,你休想碰她一根手指头。”
从前,闺女挨打时,她想护住女儿,却被黎光富强压在一旁,动弹不得。
她们母女俩天生力气远超常人,但在黎光富面前,却始终不如他。
闺女反抗,棍棒便无情地落在她这个母亲身上,她若试图挣扎,婆母将变本加厉地折磨闺女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她们母女俩硬生生被折磨了十多年。
而她的夫君,闺女的亲生父亲,总是站在婆母身边,从未帮过她们。
黎家众人显然也想起了现在黎光富伤重,家中无人能掣肘苏见月。
黎光发望着即将发疯的苏见月,心中已然生了惧意。
但男人的面子让他不能退却,黎光发脸色难看,“苏氏,黎大妮是我黎家后人,她顽劣不堪,德行有亏,我这个当大伯的出手教训她乃天经地义,你这个外人滚一边去。”
“外人”二字,深深地刺痛了苏见月的心。
这话,黎知意听了都替娘伤心,嫁进黎家十多年,到头来在人家心里依旧是外人。
恐怕,她那个爹也是这般想的,所以才漠视原主的处境。
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那么原主的一切遭遇便说的通了。
黎知意心疼得将亲娘护在身后,还不忘了挑拨离间。
她视线落在吴桂香与周春草身上,“大伯母三伯母,你们听见了吗?他说你们不姓黎,都是外人。”
话音刚落,吴桂香周春草二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。
黎光发也注意到了,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“我什么时候说过她们是外人,小畜生你休要挑拨离间!”
“喔~”黎知意恍然,“我娘是外人,因为她姓苏,大伯母三伯母不是外人,难道她们改姓黎了?
原来你们乱伦,怪不得几位弟弟妹妹们看起来不太聪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