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帆背靠着墙根,仰望着天空,下意识想摸自己的胡须,突然想起方才点火时不小心烧到了,现在只剩一半。
他讪讪的放下手,“是啊,我们会一直坚守住瓮城,坚决不让西狼前进一步。”
家人都在后方,他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,纵使战死沙场,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。
他这一生,当了一辈子文官,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客串一把武将,值了!
庞守望捂着伤口,无奈地扯着嘴角道,“一定会的。”
两人一下子就乐了,都知道双方在自欺欺人,但还是忍不住信了。
大月没有出色的将军,西狼搦战时派过将军出去应战,十来个回合就被西狼将领挑下马,所以才这么被动。
若不是有亲人在,有圣上御驾亲征,恐怕士气早就打散了。
相对于定襄、九仞、玄甲三城来说,瓮城虽然是主战场,面对的西狼士兵最多。
但瓮城兵力最多,资源集中,先前又有火油桶在,伤亡居然是最轻的。
看着半条手臂已经被血染红的庞守望,杨帆拍了拍屁股,“走吧,回去处理伤口。”
他手上也被砍了一刀呢。
庞守望苦中作乐道,“走吧,明天又是难熬的一天。”
原本属于大月的边陲小村。
“元帅有令,明日一早冲车做不出来,便让你们去攻城!”
与黎光银一起被掳来的木匠铁匠:“!!!”
大冬天还穿着褂子的铁匠指着未烧好的铁块,一脸苦相,“官爷,能不能宽容几天,我们实在做不出来啊。”
他们本就因为自己做出来的冲车去攻打自家城池愧疚不已,想着能拖延几天就拖延几天。
那西狼小将冷笑一声,大手一挥,“把人带上来。”
一阵呜咽抽泣的无助声传来。
“爹,救我,救我啊,爹。”
“当家的!”
“呜呜呜,我不想死,爹爹,狗蛋害怕。”
“呜呜呜……救我。”
……
铁匠木匠们见状,脑子嗡的一声,一下子就慌了。
他们想冲过去抱住媳妇孩子,却被西狼士兵拦在原地,只能远远的看着,急得团团转。
“狗蛋。”
“柱子。”
“石头。”
“媳妇!”
……
褂子铁匠气愤得两眼发红,“快放了他们,他们只是女人和孩子,你们还有没有人性!”
西狼小将满脸倨傲不屑,“少说废话,若是明日一早,冲车还没有做出来,你们就去攻城吧,只要你们一死……”
稍顿,他指着那一群女人孩子道,“他们也就没用了,不过你们放心,知道你们大月讲究什么一家人整整齐齐,我会安排你们一起去死。”
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卑贱的大月人心里的小九九,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。
威胁他们本身或许不管用,但,用家人威胁,他们一定会乖乖听话。
现在并不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大月众人:“……”
整整齐齐什么?
手拉手整整齐齐的去找阎王爷报到吗?
褂子铁匠气得眼睛都红了,他攥紧了拳头,“无耻!!!”
西狼小将哈哈大笑,仿佛在嘲笑男人的无能无力,摆了摆手道,“带下去。”
随后,他故意走到褂子铁匠的身边,拍着他的肩膀,挑衅道,“好好干。”
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。
只留下工匠们无奈的叹口气,当年只是想学手艺养家糊口,谁知道现在会这门手艺变成了全家人的灾难。
年龄看着稍微大一点的木匠走过去,安慰的拍了拍褂子铁匠,叹气道,“唉,干活吧,不然全家人的性命都没了。”
褂子铁匠抹了一把眼泪,转身进了他这一生珍重的铁匠铺。
不是让他赶工期打铁吗,他偷工减料没问题吧!?
翌日一早。
一辆赶工出来的冲车从西狼大营推出来。
推过冲车的人眉头一皱,这重量怎么不对劲!?
不过看着同伴都没说什么,那人只好闭了嘴,现在箭在弦上,他说了也没有用,将军也许还会以为他怕死在找借口。
蒜鸟蒜鸟,都不容易。
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,那小兵埋头推冲车。
又是熟悉的流程,熟悉的列阵,熟悉的补位。
西狼仗着人多势众,最近扛揍扛出了经验,成功将冲车推到了瓮城城门之下。
小头目扯起嗓子大喊,“一,二,三,撞!”
“一,二,三,撞!给我撞开它!”
西狼士兵咬着牙一次又一次推着冲车朝城门撞去。
小头目再次咬牙切齿的怒喊,“撞!使劲!”
“只要撞开,咱们就是大功臣!女人!牛羊,土地,享不尽的荣华富贵!”
闻言。
西狼士兵们龇牙咧嘴咬紧牙关,咬得牙根发酸,太阳穴发胀,眼球凸出,只见他们额头青筋暴起,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推着冲车朝城门撞去。
“砰——”
后背顶在门上大月将士被震得虎躯一震,有片刻的耳鸣。
褚静娴在一旁看得心狠狠揪起,她声嘶力竭道,“将士们,顶住啊,你们顶住的不仅是门,还有咱们的家!”
若是黎知意在这儿,指定会感叹一句,原来拉拉队古代就有了。
大月将士闻言,立刻咬紧牙关顶在门上。
褚静娴咬了咬牙,毅然冲过去顶在后面,扯起嗓子再次声嘶力竭道,“将士们,为了我们的家国,顶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