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的人谁不可怜呢,原本他们都有活着富足安乐的生活,一夜之间全毁了,对比之下,李老汉更加可怜而已。
等到那些攻城工具散架,他们这些人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只是他们运气好,在东窗事发前,被小恩人救出来了,这样戏剧性的结果,谁不说一句造化弄人。
沈青禾想到苏姨他们回来时,马背上还趴的那个人,随口问道,“他儿子是不是挨了许多倒刺鞭,皮都给打没了?”
别问她为什么知道,现在整个黑风寨的都知道了。
当时蒋老爷子一边治伤一边怒骂,那骂声都快冲天了。
李老汉闻言,顿时一激灵,像是一具尸体注入了灵魂。
他的声音沙哑,眼里有了一丝希望,“是是是,你们见过他是不是?”
说到这儿,李老汉哽咽了,“松岭…我的儿…他的尸体在哪儿,我想见他最后一面……”
后面一众姐妹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。
这人怎么确定自己儿子死了呢。
老爷子治伤的时候,那男的吼得那么大声,怎么看怎么不像将死之人。
沈青禾一言难尽道,“如果那个吼得跟杀猪似的男的是你儿子,那他应该还活着,要不你先别死?等去看完是不是你儿子再死?”
反正她是没见过要死的人还能吼得那么大声的。
如果有,那个人说自己要死了,多半是装的。
众人:“……”
这小姑娘说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?
你是会劝人的,劝得很好,下次别劝了。
一心寻死的李老汉:“……”
李老汉想了想,小姑娘说的有道理,这是第一个不劝他活下去的人。
于是,李老汉一口答应下来,“行。”
接着,把手上的馒头三下五除二的囫囵了。
他眼神催促,“咱们快走吧,我要去看看是不是我儿子,不是我儿子我好早点去死。”
说着,视线落在沈青禾手上的袋子上,这玩意儿他熟啊,当初就是这玩意儿套在脑袋上,等他再睁眼的时候,就已经到了西狼了。
李老汉自顾自的把头套抓过来,啪叽两下套头上,示意现在就可以走了。
目瞪狗呆的众人:“……”
好新奇的劝人方式。
学会了,下次遇到不想活的人也这么劝。
就这样,所有人给戴上黑咕隆咚的头套,一行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上了山。
第二天。
天刚蒙蒙亮,外面刚好能看到路的那种光亮。
宣仁帝已然穿好了龙袍,他甚至等不及召见秦宏,吩咐海公公端上笔墨纸砚,亲自去找秦宏。
毕竟是皇帝,哪能真的让他等着呢。
海公公在宣仁帝出门前就已经派了人去通知镇国公。
镇国公还能说什么,木着一张脸,亲自去把孙儿薅起来。
秦宏一睁开眼,就看到自家祖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,吓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试问,睡得正香的时候,突然有人掀开被子,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堪比关公的黑脸,这多惊悚啊!!!
镇国公自然没错过孙子眼里的惊恐,眉眼压低,声如洪钟,“起来准备接驾,圣上来了。”
胆量这么小,还怎么行军打仗!看来是自己高看他了!
说完这句话,镇国公冷哼一声,甩袖而去。
已经在城楼上睡了大半个月,好不容易以为能睡个整觉的秦宏:“……”
祖父,你觉少睡不着可以去巡视城楼,真的。
谁说老头带兵打仗不好的,这可太好了!
然而,当冷水扑在脸上的时候,秦宏才发现,外头灰蒙蒙的,不打火把都看不到路的那种。
通俗一点就是天还没有亮,秦宏狠狠地撸了一把脸。
圣上这是要闹哪样啊!
罢了,谁让对方是皇上呢,他能怎么办!
秦宏快速换好盔甲,去正厅候着,果然没多久,随着海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,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进来了。
“老臣/末将参见圣上。”
宣仁帝摆手,声音爽朗,“免礼,国公爷快快请起,朕还怕叨扰了国公爷,看来朕来得正好。”
睡不着的镇国公:“……”
睡不醒的秦宏:“……”
秦宏眼角直抽,圣上你自己听听这对吗?谁家皇帝寅时跑到臣子家里家说来得正好的?
镇国公也有些无语,要是其他人这么早来自己府上扰人清梦, 不说操起扁担把人打出去,至少也要放狗咬两口。
但这人是皇帝,镇国公扯起嘴角,赔着笑脸,拱手道,“圣上多虑了,不知圣上一早前来,所为何事。”
他可不信一国之君屈尊降贵的来这里,只是为了找他们唠嗑。
一想到今天就能见到黎都尉,宣仁帝眉眼喜气洋洋的。
那嘴角翘老高,吊两斤秤砣都下不去。
宣仁帝试图将嘴角压下去,然而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,最重要的是,他觉得黎知意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感。
不,不能说是熟悉感,而是亲切感。
宣仁帝咧着嘴,暗戳戳的摩挲着手指头,语气极其温和,“秦小将军,现在时辰也不早了,是时候飞鸽传书给黎都尉,宣他进瓮城来见朕。”
一想到那股诡异的亲切感,宣仁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立马见到他。
话音刚落,海公公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,砚台上的墨汁都已经磨好了,只需要秦宏拿笔蘸一蘸便能写字。
秦家祖孙俩:“……”
秦家祖孙俩的沉默震耳欲聋,圣上你这不值钱的模样,知道的是你求贤若渴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上皇复活了呢。
秦宏想说时辰尚早,黑风寨的人可能还没有起。
不,也许黑风寨的人起了,那小丫头绝对没有起。
他在黑风寨待那几天,黎都尉给他的感觉就是四个字,奸懒馋滑。
看自家圣上一脸喜色,秦宏想了想,还是不说了。
老老实实提笔写字:都尉大人,瓮城急召,速归。
“启禀圣上,末将已经写好了,圣上可要看看?”
宣仁帝立即收回抻得老长的脖子,摆了摆手,“不用了,快发出去吧。”
他已经看到了,非常满意。
随即,秦宏召来海东青,将纸条绑在腿上,宣仁帝目送,直到海东青看不见。
目的达成,宣仁帝绷不住笑意,语气雀跃,“国公爷,那朕就先回去了。”
说完,甚至没等二十人回答,拍拍屁股就走了。
工具人秦家祖孙俩:“……”
目的达成,演都不演了,他们算是看明白了,圣上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黎都尉。
镇国公看了看托盘上的笔墨纸砚,表情变得慈祥和蔼,“宏儿啊,你觉得那黎都尉人品如何?黑风寨有压寨夫人吗?”
大清早的,秦宏起了愣是一身鸡皮疙瘩,虽然他觉得自家祖父这话有些奇怪,但也没有多想。
甚至觉得有些好笑,那小丫头自己都是女孩,娶什么压寨夫人。
秦宏本想说,为人奸懒馋滑,是块油盐不进的滚刀肉,想了想那小丫头马上就要入仕了。
万一有人说漏嘴,自己可能会被打死。
秦宏违心道,“黎都尉人品尚佳,据我所知,黑风寨目前没有压寨夫人。”
至于以前有没有,他就不知道了,祖父问这个干什么?
镇国公闻言,捋着银白的胡须,笑得更加和蔼了,“快给你小妹写信,就说祖父给她选好了未来夫婿,让她立刻动身来瓮城,与未来夫婿培养感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