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卫一听“要快”,便立刻飞奔去找秦宏。
苏见月眼底挂着黑眼圈,正坐立不安,不停地往门外张望。
徒弟三人组一大早便被自家师父从被窝里薅到家里来,让她们好生照顾苏姨。
一大早被师父叫起来,这对于徒弟三人组来说,跟见了鬼没什么区别。
要知道自家师父平日里不睡到午时三刻绝对不起床,美其名曰睡得多,长得高。
沈青禾亲昵地挽着苏见月的手,“苏姨,不用太过担忧,师父如今圣眷正浓,不会有事的。”
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但她了解自家师父,吃亏的一定不是师父。
孟浅予立即附和道,“苏姨,青禾说得是。”
孟浅乐挽着另一边,“两位姐姐说的是,苏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。”
苏见月:“……”
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因为自家闺女“圣眷正浓”才这般担忧?
苏见月也不可能直接跟她们说当今圣上是自己亲爹。
阿意早上出门的时那杀气腾腾的模样,她看了都害怕,害怕那丫头把自个亲爹气出个好歹来,又怕亲爹如她担忧的那样,视自己为污点,连同阿意一同铲除。
她昨晚仔细回想了一番,才发现有太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。
例如,她九岁那年,某天起夜路过书房,发现父亲在与人交谈。
当时她没听清楚在说些什么,只知道父亲的态度非常愤怒。
后来她问起过父亲,父亲说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,告诉她那是在做梦,从那以后,她再也没见过父亲半夜在书房。
再比如,父亲没有活计,家里却永远不缺银子,且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。
再比如,随着时间推移,父亲越来越忙,一整天见不到父亲都是常有的事,再后来,两天,三天,时间越来越长。
尽管父亲“消失”后会给她带礼物,她的内心惶恐不安。
那时正是情窦初开,少女怀春年纪,恰好认识了黎光富,这个老实俊朗的男人。
所以,她陷进去了,以为那就是爱,她不管不顾,不计后果也要嫁给他。
父亲甚至说出断绝父女关系的话,可她铁了心的要嫁给黎光富,甚至不惜绝食威胁。
最终父亲妥协了,还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,直到她怀上阿意的第八个月。
父亲突然上门,还带来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大夫,那老大夫把过脉,便直言断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。
父亲当场为孩子取下“苏知意”这个名字,在之后不久,父亲便失踪了。
如今仔细想来,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劲。
思及至此,苏见月越发焦灼了,心中也愈发确定,当今圣上,就是自己的失踪了十几年的父亲。
“好孩子,你们都是好孩子。”苏见月嘴上敷衍着,来回踱步的脚步却是一点没停,依旧不停地张望着院儿门口。
期盼来人,又害怕来的人一群官兵。
突然,门外进来两个人,为首的正是秦宏。
秦宏见礼,揖道,“苏夫人,圣上急见。”
黎知意官位品级比秦宏高,苏见月又是宣仁帝点名要请的人,秦宏行礼是理所应当的。
徒弟三人组也福了福身,算是打了招呼。
秦宏内心对宣仁帝已经无语了,他好不容易睡个好觉,以为今天能多睡一会,结果是他想太多了。
有时候他真想说一句,求圣上不要再延续京城上朝的时间了。
不过,他还挺好奇的,圣上找苏夫人做什么?至于发急召么?
见来人是秦宏,苏见月焦躁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。
来人不是官兵,那是不是证明爹爹想起自己来了!?
苏见月心跳陡然加快,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爹爹,内心涌起一股狂喜。
随即想到爹爹如今的身份,苏见月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。
“秦将军,你且等一等,我…我换身衣裳。”
苏见月一夜未眠,故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裳,上面还有汤水的痕迹,见客都算是失礼,面圣就更不合适了。
秦宏闻言,点了点头道,“劳烦夫人快一些,圣上等得急。”
苏见月点头离去,徒弟三人组齐声道,“苏姨,我们来帮您。”
只留秦宏一人:“……”
寡妇门前是非多,更何况苏见月这里一屋子都是女人,秦宏怕别人传闲话,紧接着出来在门口候着。
不一会,苏见月便身着素色齐腰襦裙出来了,这是她目前唯一一件能穿出来见客的衣裳。
其余都是方便行动的劲装。
苏见月按压住内心的欣喜与惶恐,轻声道,“秦将军,走吧。”
另一边。
书房里气压低得可怕。
宣仁帝与黎知意谁也不搭理谁,其实是黎知意单方面不愿意搭理宣仁帝。
宣仁帝无数次想要打听母女俩这些年来的生活,例如为何落草为寇、这一身本领又是从何而来等等,皆被黎知意阴阳怪气的撅了回去。
最后,宣仁帝怕自己在孩子她娘到之前被孩子气死,果断选择了闭嘴。
心里想的是,秦宏怎么还没有把人请来。
又过了一会儿,宣仁帝第十五次尝试开口交流,“阿意,朕是你的……”
“父皇”二字,还未说出口,便被某个丫头冷笑着打断,“我劝你还是省省吧,趁我娘没到之前,赶紧想好借口,毕竟一个抛弃孩子的人,别说你是皇帝,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它也不是个好东西。”
又不是怀了孕不知道,亲娘还是这死肥虫亲手养大的。
这么大个闺女说忘了就忘了,说出去谁会信啊,就这狗屁记性还能坐上皇位,大月皇室的人怕不是都死绝了。
又碰了一鼻子灰的宣仁帝:“……”
这臭丫头说哪哪都是坑,一不注意就掉进去了。
左一句不是好东西,右一句不是好东西,他就是真的没有抛弃孩子,那他也是人,也不是个东西啊。
宣仁帝无奈到了极点,“阿意,你说话能否别这样浑身带刺?好歹我也可能是你的……”
父皇……二字又没说出口,便再次被黎知意无情打断。
黎知意语气冷森森,明知故问道,“咋了,阿谀奉承、阳奉阴违的话听多了,冷不丁听到句大实话戳到你的肺管子了?”
她都说了,等娘来了,两人对峙一番,这宣仁帝就搁这儿一直阿意阿意的嗷嗷叫,烦都烦死了。
感觉到浓浓地嫌弃的宣仁帝:“……”
这天他瞬间不想聊了,真的,聊不了一点,这死丫头要么一句话都不搭理他,要么一开口,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。
海公公在门外小声提醒道,“启禀圣上,秦小将军与苏夫人到了,正在门外候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