疤脸队长的手指在地上划出那道白印还没散热，我眼前就炸了。
不是眼花，是真炸——他太阳穴那块皮肉猛地鼓起来，像有东西在下面爬，蓝光顺着血管往外渗，滋啦作响。沈皓刚喊了半句“不对”，一股子铁锈味的风就撞过来，吹得人脑仁发麻。
“卧槽！”我往后跳，手里的扳手差点脱手。
那哪是风，是数据流！黑压压的，裹着尖刺，像一捆高压电线炸了锅，噼里啪啦往四面八方扎。我抬手一挡，袖子直接被撕了条口子，皮肤上留下三道血痕，火辣辣的疼。
“这是要爆？”我吼。
周小雅跪在地上没动，手还按着疤脸队长的额头，脸色白得像纸：“不是爆，是泄洪！他脑子里封了十年的东西全冲出来了！”
话音没落，沈皓的手套“啪”地裂了道缝，光像漏电似的往外冒。他“嘶”了一声，手一抖，差点跪下。
“共生之盾扛不住？”我冲过去扶他。
“不是扛不住，”他咬着牙，额头全是汗，“是它……它在抖。这玩意儿不是冲我来的，是冲它来的。”
我抬头一看，心直接沉了底。
那数据流根本不是乱喷，是冲着沈皓手上的手套去的。黑刺缠上来，像毒藤，顺着光流往他胳膊上爬。沈皓脸色发青，牙关打颤，明显在硬撑。
“操！”我一巴掌拍他肩膀，“别硬顶！放它进来！”
“你疯了？”他瞪我。
“你挡得住吗？挡不住就别装大尾巴狼！”我一把抓住他手腕，“你不是说它怕？那它怕的不是数据，是里头的东西！让它认清楚！”
沈皓愣了半秒，猛地吸了口气，手一松——共生之盾的光“哗”地塌了，黑流“嗖”地钻进去。
下一秒，他整个人僵住，眼白翻上去，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，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。
“沈皓！”周小雅想扑过来，我一把拦住。
“别动！他现在是容器，你一碰，俩都得废！”
话是这么说，我心里也打鼓。这哪是净化，这是往自己脑子里塞炸药包。
可就在这时候，沈皓的脚边突然亮了。
狗王不知道啥时候绕到他身后，正用嘴叼着个苹果核，一下一下往地上磕。每磕一下，地上就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，像画了个靶子。磕了七下，它抬头冲我“呜”了一声，尾巴尖抖了抖。
我懂了。
这是银苹果的“锚点圈”，稳魂用的。
我立马抽出扳手，蹲下来，把疤脸队长的手腕按进那圈光里：“周小雅，找根线！这玩意儿得导出去！”
她反应快，立刻扯下自己校服袖口的银线，往疤脸队长指尖那道白痕上一搭。线刚碰上，就“嗡”地颤起来，像通了电。
“有了！”她喊，“这道划痕是泄压口！数据在往这儿聚！”
“那就别让它憋着！”我冲沈皓吼，“听见没？你不是一个人扛！有出口！导它！”
沈皓没应声，但手套上的光突然变了，从灰白转成低频闪动，像心跳。黑流还在往里钻，但速度慢了，开始顺着那根银线往疤脸队长指尖流。
“有效！”周小雅眼睛亮了，“他在用共生之盾做中转！把数据引到划痕上释放！”
可就在这节骨眼上，沈皓突然“呃”了一声，整个人往后仰。我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后脖领，扽回来一看，他瞳孔散了，脸上浮出好几张脸——一张是缩在墙角发抖的胖小子，一张是戴着面具冷笑的影子，还有一张……满脸血，举着刀要劈天。
“操！”我一巴掌扇他脸上，“醒醒！那是你！不是别人！”
他猛地一颤，眼神回来了，但手还在抖：“不……不止是我……千面也在……它怕……怕自己是错的……”
我懂了。
这数据洪流不光冲人，还冲神器。千面当年是第一个失控的，它怕的不是疤脸队长的记忆，是怕自己就是“错误”本身。
“放屁！”我一把揪住他衣领，“你要是错的，老子这扳手也是错的？造你的时候老子手抖了？你他妈就是个半成品，可半成品也能救人！”
沈皓愣住。
我松开他，转头冲张兰芳吼：“老张！这时候不整活等啥？”
她早站起来了，手里赤霄“嗡”地一声出鞘，刀尖往地上一插，金光“唰”地炸开。她闭眼，嘴里开始哼：“你问我爱你有多深，我爱你有几分……”
我差点笑出声。
这是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！
疤脸队长脑子里循环的就是这歌，周小雅刚读出来的。
张兰芳一边哼，一边用刀尖在地上划符文，金光顺着旋律往外荡，像声波。符文一成，她猛地睁眼：“沈皓！跟上！唱！”
沈皓一愣，随即张嘴，声音发抖：“我……我爱你，有几分……”
他一开口，手上的光就稳了。黑流开始顺着银线流进疤脸队长指尖，再从那道白痕里“滋”地喷出来，像高压水枪泄压。
可就在这时候，洪流里突然浮出个影子。
女的，穿白大褂，短发，笑得温柔。
林悦。
她站在数据流中央，冲沈皓招手：“别拉我进去……我不该存在。”
沈皓手一抖：“林……林姐？”
“我是错误。”她摇头，“千面第一个宿主，也是第一个失败品。杨建国封了我，是对的。”
“放你娘的狗臭屁！”我抄起扳手就想砸。
周小雅却突然伸手，按在我胳膊上。
她从口袋里掏出个老式录音笔，按下播放。
一个男声响起：“……你不是实验品，你是千面的姐姐。我封你，不是因为你是错的，是因为外面太危险。等它找到能共情的人，你就能回来。”
是杨建国。
林悦的影子猛地一颤，脸上的笑碎了。
沈皓看着她，突然把手套摘了。
光“哗”地灭了。
他把手伸过去：“你要真是错的，那我也是。可现在，有人需要你。”
林悦看着他，眼泪流下来，是数据流，银的。
她慢慢伸出手，碰上他掌心。
那一瞬间，共生之盾的光“轰”地炸回来，但不再是灰的，是银的，像月光洗过。光顺着两人相触的地方漫开，把整个数据流染成一片静湖。
疤脸队长太阳穴的蓝光慢慢褪了，转成柔和的银色。他呼吸平了，手松了，脸上的机械纹路像退潮一样缩回去。
沈皓低头看手背，共生之盾还在，但多了两圈新纹路，一环写“净化”，一环写“共存”，绕着原来的字打转。
他轻声说：“原来……你一直在等我们全部回来。”
远处，杨默的手指又动了一下，这次动得更狠，指甲在地上划出第二道白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