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雾喷出来的那一瞬,我手里的扳手直接炸出一道金光,震得我整条胳膊发麻。不是幻觉,是实打实的电流顺着骨头往上爬,跟捅了插座似的。
“杨默!”我喊了一声,声音卡在喉咙里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他不见了。漩涡底那道裂缝合上了,水面平得跟没动过一样,可我知道他在里面——刚才那股频率还没断,只是沉下去了,像根快烧完的保险丝,还在冒烟。
我的身体还是动不了。数据丝缠得比钢筋还紧,整个人盘在地上,活像个被蛛网粘住的虫子。但意识突然清醒了,脑子里多了点东西,不像是我想的,倒像是有人往我神经里塞了段代码。
【接续信号源……正在绑定序列0共鸣体……】
机械音刚响一半,又变成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小皓,别松手。”
我爹?不对,是他——杨建国。
织网者醒了。
它没给我反应时间,一股冷流直接冲进太阳穴,眼前一黑,再亮时,我已经不在海底了。四周全是流动的银线,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,每根线都在颤,像是被人同时拨动的吉他弦。
“你得连上他们。”那个声音说,“三个人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我没问为什么是我。这时候问问题等于抬杠。我咬牙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那把扳手,它还在抖,节奏和之前杨默跳进去时一模一样。
我闭眼,顺着那频率往下沉。
第一层连的是杨默。他的信号弱得像快没电的对讲机,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:“……还没完……别停……”
我拿千面的能力复制那段波动,把他的情绪扒下来——不是命令,是记忆。我记得他骂报废神器的样子,一边骂一边拿砂纸磨边角;记得他半夜偷偷给残片贴标签,写得比实验报告还认真。
我把这些打包,塞进数据流,顺着银丝推过去。
第二层是苏晴。她卡在岩缝里,抱着琴不动,呼吸浅得几乎测不到。她的频率乱了,一会儿高一会儿低,像是收音机调不准台。
我翻织网者的权限,硬扯了一段赤霄的能量波过来,再拽了狗王那边的一缕绿光,拼成个三角形框住她。两股外力一夹,她的节奏终于稳了半拍。
就这半拍,够我塞进去一段画面。
是她站在灯塔前的照片。阳光特别好,一群小孩围着她指海鸥,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。这画面是周小雅从忆瞳里读出来的,那天她看完还嘀咕了一句:“原来苏老师以前教海洋生物课啊。”
我把这笑放大,灌进数据链。
苏晴的手指动了一下。
琴身嗡了一声,不是之前的哀乐调子,是《欢乐颂》开头那几个音,断断续续,但确实是原谱。
第三层最难——要把这三个点串成环。
我额头开始渗汗,不是热的,是脑子快烧了。数据丝从我鼻孔、眼角往外钻,扎进周围的银网,疼得我想吐。面具裂了条缝,咔的一声,掉下一块碎片。
“操……”我喘了口气,“这玩意儿戴太久,脸都变形了。”
没人接话。张兰芳正单膝跪地护着周小雅,刀横在前面,花衬衫泡得像块抹布。她嘴唇动了动,估计在骂人,但我听不见。
周小雅快撑不住了。刚才她读到了什么,整个人一抽一抽的,额头那点银光忽明忽暗,像接触不良的灯泡。
狗王最先察觉。它猛地转头,脖子上的项圈只剩铁链晃荡,最后一颗苹果核早被它咬下来了。它用嘴把核子滚到周小雅手里,然后一头撞在她膝盖上,硬是把她往前顶了半步。
绿光从核子里漫出来,顺着指尖往上爬,慢慢盖住她整张脸。
她呼吸稳了些。
我抓紧这空档,把三重链全拉满。杨默的守护,苏晴的执念,还有潮汐琴本身的封印逻辑,在我脑子里拼成一道公式。
不是覆盖,不是压制,是校准。
我把扳手按进海底,让金光顺着岩层铺开。银丝跟着蔓延,像蜘蛛结网,一圈一圈围住漩涡中心。
“听着,”我在心里说,“你们谁也别想一个人扛事。这次咱们一起调音。”
织网者的数据流突然加速,冷热交替冲刷我的神经。一会儿像冰水浇头,一会儿又像踩进刚晒透的被窝。那个声音又来了:“他还醒着。抓住现在。”
我睁开眼,看见了。
杨默悬在裂缝深处,一只手抓着浮石,另一只手举着什么东西——是那道金线,他自己在意识里画的“守护”。
它没断。
我立刻把三重频率叠上去,顺着金线反推回去。银丝绷到极限,发出细微的鸣响,像是钢索快崩断前的呻吟。
苏晴睁开了眼。
不是全黑的那种,是有瞳孔的,虽然还带着灰翳,但她真的在看。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琴,手指一根根松开,又重新按上去,像是在试某个很久没弹的和弦。
琴身开始发光,蓝中带白,不再是那种刺眼的暴走状态,而是像月光照海面,一层层荡开。
裂缝底部传来震动,不是扩张,是收缩。边缘的黑雾被一点点吸回去,像是退潮。
“有效!”我想喊,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。
张兰芳察觉到了,刀尖在地上划出半圆,挡住一波残余的声波冲击。“行了行了,别得意,”她啐了一口,“舞步才刚开始,领舞的还在底下泡着呢。”
狗王趴在地上喘气,耳朵还竖着,一有动静就 twitching 一下。它看了我一眼,眼神挺清醒,意思是:接下来怎么搞?
我盯着扳手。
金光没弱,但也没强。说明杨默还在,可他也出不来。我们锁住了频率,但没打破闭环。要完成血契,还得有人补最后一步——不是牺牲,是回应。
“织网者,”我嗓子干得冒烟,“有没有办法让他听见外面?”
【正在建立反向信道……需载体介入……】
“载体?”我愣了,“拿啥当载体?”
我看了一圈。周小雅还在疗伤,苏晴动不了,张兰芳守着阵眼,狗王连站都费劲。
只剩我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把手伸向脸上剩下的面具。
“反正早就没人看我长什么样了。”
咔嚓。
最后一块碎片落地,混进沙子里。
我闭眼,把所有数据丝的控制权交出去。不是切断,是放开。让织网者的流穿过我,不再挡着。
一瞬间,我听见了。
不止是声音,是所有人的呼吸、心跳、肌肉微颤,全都变成了信号,汇成一条河,往裂缝底下流。
“杨默!”我吼出声,“你儿子编号x-7-09!是你亲口告诉我的!你还欠我一顿烧烤!现在不许装死!”
岩层猛地震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