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执法堂弟子狞笑着伸出大手,抓向林尘丹田气海的那一刹那。议事大厅内,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,无数道目光交织在林尘身上,有冷漠,有快意,有怜悯,有难以言喻的复杂。高座之上,林啸天面沉如水,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大局已定的冰冷;赵天霸嘴角噙着残忍的弧度,仿佛在看一场即将落幕的、碾死蝼蚁的无趣戏码。
废掉修为,扔出林家!这不仅仅是驱逐,这是彻底的毁灭!是要将林尘这最后一点复仇的火苗,彻底掐灭,打入永世不得翻身的深渊!
凌厉的爪风已然触及林尘的衣衫,那蕴含的真气带着粉碎经脉的恶毒意图。一些心软之人已不忍地闭上眼,林峰脸上扭曲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万籁俱寂的绝杀时刻!
一直闭目仿佛认命的林尘,猛地睁开了双眼!
“嗡——!”
那一瞬间,他眼中爆射出的,不再是平静,不再是隐忍,而是两道如同实质的、冰冷刺骨、仿佛蕴藏着雷霆与刀锋的厉芒!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破灭意志与新生的锐利气息,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,以他为中心,轰然扩散开来!
逼近的执法弟子首当其冲,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冲击,动作猛地一僵,脸上狞笑凝固,转为惊骇,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,下意识地想要后退!
“嗯?”高座上的林啸天和赵天霸几乎同时眉头一皱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。这小子,死到临头,还想垂死挣扎?
然而,林尘并没有出手攻击。他的动作快如闪电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不容置疑的从容。在那执法弟子僵直的瞬间,他一直缩在袖中的右手,如同变戏法般骤然探出!
他的手中,握着一物!
那并非神兵利器,也非符箓丹药,而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、通体呈现暗沉紫色、似玉非玉、似铁非铁的令牌!令牌造型古朴,边缘有着不规则的自然弧度,仿佛是从某件更大的器物上断裂下来,表面布满了细密玄奥的天然纹路,像是岁月的刻痕,又像是某种大道的烙印。
最为引人注目的是,在令牌的中央,用一种古老而苍劲的笔法,深深地镌刻着一个字——一个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、却莫名感到心悸的古老文字!那个字的结构,宛如龙盘虎踞,笔画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、古老与威严!
但这,还不足以让林啸天和赵天霸这等人物色变。
真正让整个大厅气氛瞬间凝固、让所有人心跳骤停的,是当这块令牌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——
“嗡!!!”
一声低沉却直撼灵魂的嗡鸣,仿佛来自远古洪荒,凭空响起!并非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识海深处!与此同时,那暗紫色的令牌之上,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、虽然微弱却精纯至极、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古老、苍茫、尊贵的气息!这气息并不霸道,却带着一种天生的、不容置疑的威压,如同微型的山岳,又如同一丝……来自九天之上的龙威!
更有一道极其淡薄、却清晰可见的暗金色龙形虚影,围绕着令牌一闪而逝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、却让灵魂战栗的轻吟!
“噗通!”“噗通!”
距离最近的那几名执法弟子,被这股突如其来的、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本源的威压一扫,双腿一软,竟直接瘫软在地,面色惨白,浑身瑟瑟发抖,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!
大厅两侧,那些端坐的长老们,无论是武士还是低阶武师,无不勃然变色,霍然起身!一个个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,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!他们虽然不认识那令牌,不认识那字,但那令牌散发出的气息,那暗金龙影的惊鸿一瞥,却做不得假!那是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、却本能感到敬畏和恐惧的、远超他们理解层次的力量意蕴!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!”
“好恐怖的气息!我的灵魂都在颤抖!”
“龙……龙影?!我眼花了吗?!”
“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宝物?!”
惊呼声、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,整个大厅乱作一团先前那审判的肃杀气氛,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得七零八落!
而高座之上——
“什么?!不可能!!!”
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城主赵天霸,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!他脸上的狞笑和残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欲绝!他双目圆瞪,死死地盯着林尘手中那块令牌,仿佛要将它看穿!他的身体甚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,而微微颤抖起来!
作为皇都赵家的旁系子弟,哪怕地位不高,他也曾有幸在家族祭祀大典上,远远感受过家族宗祠深处供奉的、那象征着赵家无上荣耀与底蕴的几件古老信物所散发出的、类似的气息!那是属于赵家最核心、最古老的传承印记!是唯有家族最嫡系、最重要的人物才有资格佩戴或执掌的身份象征!其气息,做不得假!
虽然林尘手中这块是残破的,气息也微弱得多,但那本源的特质,那暗金龙影的形态……绝不会错!这分明与赵家某种极高规格的信物同源!这小子……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?!他怎么可能和赵家核心层扯上关系?!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?!
而一旁的林啸天,虽然不像赵天霸那样能明确认出令牌的来历,但他活了大半辈子,眼力何等老辣?赵天霸那失态到极点的反应,以及令牌上散发出的、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古老威压,无不说明——林尘拿出的这东西,来头大得吓人!绝对牵扯到赵家最核心的机密!他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瞬间崩塌,脸色变得难看至极,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!这废物,什么时候得到了这种逆天的东西?!这完全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!
就在全场皆惊,陷入一片混乱和死寂的刹那——
林尘动了。他手持令牌,缓缓抬起手臂,将那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古老威严的令牌,直面高座上的林啸天和赵天霸。他的脸上,没有了之前的平静,也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带着一丝嘲讽的淡漠。
他的目光,先落在脸色铁青、眼神惊疑不定的林啸天身上,声音平静,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,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大厅:
“大长老,你口口声声为了林家,要拿我向赵城主谢罪。”
然后,他的目光转向满脸惊骇、尚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赵天霸,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扩大,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如刀:
“却不知,赵城主,以及你背后的皇都赵家……”
他微微一顿,将手中的令牌轻轻一晃,那暗金龙影再次一闪而逝,带来的威压让赵天霸心脏都漏跳了一拍。
“……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,要与我手中这面令牌的主人,”
“为敌?!”
“为敌”二字,如同惊雷炸响,在整个议事大厅中回荡!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冰冷的质问,狠狠地撞向赵天霸和林啸天!
釜底抽薪!真正的釜底抽薪!
林尘没有辩解,没有求饶,而是在这绝杀之局中,亮出了一张谁也没有想到、谁也看不懂、却足以颠覆整个局面的——王牌!他将矛盾的焦点,从自己身上,直接引向了那高不可攀的皇都赵家!用这枚来自遗迹、疑似与赵家核心机密相关的信物,反过来质问赵天霸!
你们,敢动我吗?
动了我就意味着,你们赵家,是否已经准备好,与这信物背后可能存在的、连赵家都忌惮的势力,开战?!
这一刻,攻守易形!审判者,变成了被质问者!整个大厅,死一般的寂静,只剩下无数道惊恐、茫然、难以置信的目光,在林尘、令牌、以及脸色惨白、浑身僵硬的赵天霸和林啸天之间,来回扫视。
风暴的中心,悄然转移。所有人的命运,都因这块突然出现的残破令牌,而悬在了空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