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尘那句平静中带着刺骨嘲讽的“故事编得不错”,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冰水,瞬间让整个琼华殿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!所有人的目光,都死死钉在那个缓缓站起身的玄衣面具人身上。惊愕、愤怒、难以置信,种种情绪在无数张脸上交织。
赵崆脸上的悲愤和得意瞬间僵住,转为极致的暴怒,他指着林尘,手指因愤怒而颤抖:“你……你这凶手!还敢狡辩?!”
端坐于上的三皇子李天玄,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察觉的讶异和兴趣,他轻轻放下酒杯,身体微微前倾,做出了倾听的姿态。那位出言质疑的冰霜公主,清冷的眸子里也掠过一丝异彩。
“狡辩?”林尘的声音透过面具,依旧沙哑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冷静,“赵公子口口声声说我偷袭杀人,抢夺宝物。那么,请问,我为何要杀赵无双?我一个无名小卒,为何要冒着被赵家举族追杀的风险,去动赵家的嫡系天才?”
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赵崆脸上:“是因为仇?还是因为利?若是仇,我与你赵家,有何深仇大恨?若是利,秘境之中,机缘无数,我为何偏偏要盯着你赵家之人?莫非,赵无双身上,有什么不得不让我动手、甚至不惜与你赵家结下死仇的……特殊东西?”
这番话,逻辑清晰,直指要害!瞬间将问题的焦点从“是否杀人”引向了“杀人动机”,将一个简单的“凶杀案”提升到了可能涉及更深层次秘密的高度!不少原本倾向于赵家的宾客,闻言都露出了思索之色。确实,一个毫无背景的人,主动去招惹皇都四大世家之一的赵家嫡子,这本身就不合常理!
赵崆被问得一窒,脸色涨红,一时语塞。他总不能当众说出赵家可能存在的某些隐秘,或者承认赵无双身上真有值得他人觊觎的重宝吧?那无异于不打自招!
“强词夺理!”赵崆强自镇定,厉声道,“你这等魔道妖人,行事乖张,心性狠毒,杀人夺宝还需要理由吗?定然是见财起意!”
“见财起意?”林尘嗤笑一声,声音中的嘲讽意味更浓,“据我所知,赵无双公子乃是武师境修为,身边更有护卫随行。而我当时,不过武士二重,重伤未愈。试问,我如何能‘偷袭’得了一位武师天才?还能在其护卫环伺下,成功夺宝杀人?赵公子,你这故事里的‘凶手’,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些吧?还是说,赵无双公子……其实名不副实?”
此言一出,赵家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!这不仅是在反驳指控,更是在质疑赵无双的实力,甚至隐隐有嘲讽赵家培养无方的意味!这是赤裸裸的打脸!
“放肆!”赵家席位中,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拍案几,霍然起身,武师巅峰的气息爆发开来,怒喝道,“无双少爷天纵奇才,岂容你这鼠辈污蔑!定是你用了什么阴毒诡计!”
“阴毒诡计?”林尘目光转向那位跪在地上、瑟瑟发抖的“人证”赵莽,语气陡然转冷,“那么,这位‘亲眼目睹’全过程的赵莽兄弟,你来说说,我用了何种‘阴毒诡计’?是在何时、何地,如何偷袭的?赵无双公子当时在与何种妖兽搏斗?我又是如何避开护卫,一击得手的?说来听听,也好让诸位大人评判一下,我这‘诡计’是否真的如此高明?”
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,每一个都直指“证词”的细节!谎言最怕追问细节!
那赵莽本就心虚,被林尘冰冷的目光和一连串追问吓得魂不附体,浑身抖如筛糠,嘴唇哆嗦着,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:“我……我……当时太远……没看清……就……就看到他……他从后面…………”
“没看清?”林尘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,“没看清,就敢指认凶手?就敢赌上自己的性命,诬陷他人?赵家……便是如此教导子弟的吗?!”
最后一句,他目光如电,猛地射向一直沉默不语、但气息最为恐怖的赵家执事长老赵嵩!
“噗通!”赵莽被这气势一冲,竟直接吓瘫在地,裤裆湿了一片,腥臊之气弥漫开来,再也说不出话。
这一幕,让全场哗然!人证如此不堪,其证词的可信度,瞬间降到了冰点!
赵崆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林尘:“你……你威胁人证!”
“威胁?”林尘冷笑,“我只是问他几个问题而已。倒是赵公子,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夺宝,却连最基本的动机、过程都漏洞百出,仅凭一个吓得尿裤子的所谓‘人证’,就想定我的罪?这便是皇都赵家的行事风格?未免……太儿戏了吧?”
他顿了顿,目光再次扫过全场,声音沉了下来,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:“其实,真相如何,赵家心里最清楚!当日在秘境之中,并非我主动招惹赵无双,而是他,带着护卫,觊觎我偶然所得的一点机缘,对我进行围追堵截,欲杀人夺宝!我被迫反击,九死一生,才侥幸逃脱!如今,你们赵家恶人先告状,反咬一口,当真以为这天下,是你们赵家可以一手遮天的吗?!”
这一番反击,铿锵有力,掷地有声!直接将矛盾反转,指出赵家才是恃强凌弱、杀人夺宝的一方!而且,他点出了“被迫反击”、“九死一生”,将自己放在了弱者和受害者的位置,更容易引起一些中立者的同情!
“胡说八道!”赵崆彻底暴走,气得几乎要扑上来,“分明是你这贱种偷袭!我赵家何等身份,岂会看得上你那点破烂机缘!”
“破烂机缘?”林尘捕捉到这个词,眼中寒光一闪,“看来赵公子很清楚我得了什么?莫非,赵无双当时追杀我,就是冲着这‘破烂机缘’来的?这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,赵无双身上,果然有值得他杀人灭口的东西!”
“你……!”赵崆意识到失言,脸色瞬间惨白。
“够了!”
就在这时,一直端坐的赵家执事长老赵嵩,终于缓缓开口。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武王境的恐怖威压,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。他目光阴鸷如鹰,死死盯着林尘,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。
“小辈,牙尖嘴利,改变不了事实。”赵嵩语气冰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秘境之事,各执一词,暂且不论。但你身上那股凶煞之气,以及……疑似与我赵家遗失重宝同源的气息,做不得假!交出你从秘境所得之物,由我等查验!若真与你无关,我赵家自会还你清白!若敢反抗……便是做贼心虚!”
他终于图穷匕见!不再纠缠于具体的杀人过程,而是直接以势压人!凭借赵家的权势和武王境的实力,强行要求搜查!这才是世家大族最常用的手段!所谓的证据、道理,在绝对的实力面前,都是虚的!
此言一出,支持赵家的势力纷纷附和:
“赵长老所言极是!交出东西,一验便知!”
“身怀异宝,又有凶煞之气,定然有鬼!”
“若不交出,便是心里有鬼!”
而一些保持中立或与赵家不甚和睦的势力,则皱起了眉头。这种强行搜查的方式,过于霸道,有失公允。但碍于赵家的威势,无人敢轻易出声反对。
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!赵嵩的武王威压,如同无形的大山,向林尘碾压而去!这已不再是言语交锋,而是赤裸裸的实力压迫!
林尘感到呼吸一窒,周身空气仿佛凝固。他体内真气自主运转,抵抗着这股压力,骨骼发出细微的声响。面具下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。他知道,最危险的时刻到了!赵家已经撕下了伪善的面具,准备用强!
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顶住压力,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赵嵩那冰冷的视线,声音因压力而略显沙哑,却依旧坚定:
“赵长老好大的威风!仅凭一句‘疑似’,便要搜身?这皇宫夜宴,何时成了你赵家的刑堂?三殿下在此,莫非也要看你赵家脸色行事不成?!”
他巧妙地将矛盾引向了宴会的主人,三皇子李天玄!这是在逼三皇子表态!
瞬间,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到了那位一直作壁上观、嘴角含笑的皇子身上!
唇枪舌剑,已至高潮!接下来的走向,将完全取决于这位皇室贵胄的一念之间!整个琼华殿,落针可闻,空气紧张得仿佛要滴出水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