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自傅溦在麟德殿严词拒绝了与姜颖的婚事后,姜颖觉得颜面尽失,在家中闭门大哭不肯见人,便是素日里最为交好的凌娇也一并不见。
如此消沉了几日后,才在沈夫人的劝说下,同凌娇相约着出门散心,一路上仍是兴致不高,凌娇本也不是个擅长说笑的性子,自然无法令姜颖开颜,心中思及与易通的婚事,就这么被姜颂横插进来,如此耽搁下来,一时也是失落不已。
“你与易通的婚事,商量得怎么样了?” 见凌娇闷闷不悦,姜颖倒也顾不上自己的烦忧,先来关怀起她来,“还没有定下来吗?”
凌娇摇摇头,忍不住落泪道:“易家没有提亲的意思,我们也不好说什么,只能等着。而且,只怕通哥哥的心里是更属意公主殿下的,不单是通哥哥,便是伯父伯母,又如何能不想与姜家结亲呢?我只是一个镖头之女,论容貌才干,我也远比不上殿下,就算通哥哥真的改变心意,我也毫无办法。”
“哪有这样的事?你与易通十余年的情分,白白为他耗费的光阴,他们家岂能说不算就不算了,如此无情无义,也不怕说出去遭人唾弃!”
姜颖恨恨啐了一口道:“那个外室女,果真同她娘一样,是个狐媚子,专会勾引别人的丈夫。你放心,我定然为你讨回公道来。”
凌娇听得此言会心一笑,安抚姜颖道:“你快别为我气恼了,闷了这么多日,好好逛逛,透透气才好。这茶馆里有说书听戏的所在,热闹得很,先前我遭了爹娘训斥,通哥哥就常带我来这儿散心。”
凌娇拉着姜颖的手一面说着她与易通的往事,一面在茶馆里四下打望着,想寻个好位置,好巧不巧,正撞上两个熟悉的人影,叫她如被雷击一般,立时呆愣在了原地。
易通与姜颂正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饮着茶,易通不无得意地低声开口道:“你说得果然不错,刺杀一事并不是意外,经我这几日查访,倒探出点眉目来。那日凤桐镖局的人前去喜宴闹事,便是那个尤师兄去请人来闹的。且两个镖局虽则表面针锋相对,但其实私下里的来往,多的很。”
姜颂点点头,心下暗自将蛛丝马迹串在了一起,理出了个大致头绪,这次的刺杀,大抵就是这个尤海,一面叫红襄把自己诓过去,一面找了凤桐镖局的人来闹事,好趁乱下手,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了自己。
可这始终只是她的推测,他们是否还有更多未知的秘密,似乎只能依靠易通去凌云镖局探查得来的线索。
易通对此似乎是跃跃欲试,可姜颂始终觉得内心难安,“你在凌云镖局追查下去,这样好吗?”
“你在担心什么?”易通不解问道:“我性子虽是不如你稳妥,可探查消息也算是我的长项,镖局上下对我十分信任,只消再给我些时日,定然能破获此案。”
易通信心满满,却实在是答非所问,姜颂轻叹一口气,说道:“镖局上下对你十分信任,是因为你是凌镖头的故交之子。可你有没有想过,尤海是凌镖头的大弟子,喜宴又是办在镖局里的,凌镖头是否知情,是否允许,又是否牵涉其中?”
“若他知情,允许,甚至是主谋,那你利用他的信任得到的证据,你打算怎么办?”
姜颂所言是易通全然未曾考虑的,他本沉浸追寻真相的兴奋之中,骤然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,自然不知如何回应,一时愣住,却听姜颂追问,“凌娇那边,你又打算如何向她交代呢?”
姜颂话音刚落,便见姜颖与凌娇先后走来,立在眼前,姜颖目光犀利,冷笑一声道:“三姐与易公子说得好生热闹啊?说什么呢?也说给妹妹听听呗。”
姜颖不由分说地拉着凌娇坐下,一双眼睛始终不怀好意地盯着姜颂,仍是轻蔑地笑道:“三姐怎么不说话了?难道是你与易公子的谈话,是不能叫外人知道的?那妹妹可更好奇了,究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,还得背着人悄悄。。。”
“有人请你坐了吗?” 姜颂没半分耐心,径自打断了姜颖的阴阳怪气,“堂中那么多座,非坐我旁边,怎么姜家已经穷困到,让你连吃杯茶的钱都没有了,要去打别人的秋风?”
姜颖未料到自己的话就被姜颂那么毫不在意地打断并羞辱了一番,一时又是慌乱又是气恼,强撑着还嘴道:“一家姐妹出来吃茶,自然是要坐在一处的,三姐是吃独食惯了,全然不知大家族里,姐妹共享才是正经规矩,一杯茶而已,斤斤计较,没得叫人笑话小家子气。今日这茶我请了,三姐觉得如何呢,可还要撵人?”
若在宫里,顾及着二姐的颜面,姜颂少不得要对姜颖忍让几分,可这是在宫外,她实在懒怠同姜颖浪费唇舌,遂向着姜颖挥了挥手,开口说道:“我觉得不好,请你离开。”
原本她说这话,并无他意,只是觉得她聒噪,想赶她走,可姜颖闻言却腾地红了眼圈,颤抖着双唇反问姜颂道:“你,你说什么?”
易通与凌娇满脸茫然,似乎觉得这话十分普通,先前两人互相攻伐之时,姜颖都不曾如此激动,不知此时是怎么了?
姜颂这才恍惚想起,这句话似乎在傅溦拒绝姜颖之时也说过,触景生情,不怪她反应如此之大。
姜颖一时失态痛哭起来,凌娇见状忙上前安抚,既算心中有疑惑,却仍不忘帮着姜颖指责姜颂两句,“到底是亲姐妹,殿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?”
“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觉得我咄咄逼人,还是先看看自己是人是鬼吧。” 姜颂早受够了姜颖无事生非,更不喜欢旁人上来拉偏架,故而这话说得毫不客气。
易通听得胆战心惊,伸手按了按姜颂手臂,示意她收敛一二,叫凌娇看在眼里更是妒意难遏,立时起身面向姜颂,正色问道:“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殿下说,能否借一步说话?”
姜颂本想直接拒绝,可转念一想,若凌娇所言与刺杀有关呢,即便只是一点线索,自己也不能放过,故而点了点头,起身随着凌娇行至一雅间之中,二人对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