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石和秦武圣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玩味。
“嘿,这张老狐狸,鼻子倒是比狗还灵。”郑石撇撇嘴,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,但又夹杂着一丝预料之中的了然。
五大家族,同气连枝?
放屁。
那都是面子上的工程。
王家和李家一夜之间被物理清除,剩下的三家,尤其是向来以“中庸之道”自居、谁也不得罪的张家,此刻不慌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才怪。
“老秦,你这阵法行不行啊?别等会儿这张老狐狸进来了,后面再跟进来一群苍蝇。”郑石一边说着,一边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,像一尊铁塔杵在卧房门口,大有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”的架势。
秦武圣白了他一眼,对自己刚布置的“九曲天河阵”充满了艺术家的自信。
“放心,我布的阵,就算是武圣来了,也得在外面先喝上一壶。”
“张敬之?他要是能不通报就摸进来一根脚趾头,我当场把这阵盘给吃了!”
老管家可没心情听两位武圣斗嘴,他急得满头大汗:“两位大人,那……是见还是不见啊?”
“见,为什么不见?”
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女声从卧房内传来。
房门被轻轻推开,一身素雅长裙的钱婉容走了出来。
身后卧房内,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。
“老婆,我……”
一个中气不足的男声弱弱地响起,正是已经醒过来的洛战。
他此刻正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,被五花大绑……哦不,是被缠满了绷带,固定在床上。
“你闭嘴。”钱婉容头也没回,一句话就让堂堂人族战神彻底没了声音。
她看向门口的郑石和秦武圣,微微颔首:“两位辛苦了,还请在外稍候片刻,我先处理一下家事。”
“嫂子你忙,我们哥俩就在这给你看门!”郑石拍着胸脯保证。
钱婉容这才将目光转向老管家,语气平淡地吩咐:“把张家主请到前厅,上最好的茶。记住,是‘请’,让他多等一会儿,就说……我在给星河擦拭身体,走不开。”
老管家一愣,随即心领神会,躬身退下。
这理由,无懈可击。
你张家主再急,总不能催一个母亲照顾自己昏迷的儿子吧?
钱婉容转身回到房间,轻轻关上了门。
房间里,龙京四大名医之首,有着“赛华佗”之称的肖思华大夫,正捻着自己的山羊胡,一脸凝重地给洛战检查伤口。
“哎哟,我的两个祖宗喂!”钱婉容一关上门,刚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瞬间破功,她一屁股坐在床边,拿起一块湿毛巾,一边给昏迷的洛星河擦脸,一边开始碎碎念。
“一个老的,一个小的,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!才从那什么万魔窟里九死一生爬回来,屁股还没坐热呢,又跑出去瞎折腾!这下好了吧?竖着出去,横着回了!你们父子俩是商量好了,打算年底给阎王爷冲业绩是吧?”
躺在床上的洛战,脖子缩了缩,大气不敢出。
在外面,他是令异族闻风丧胆的人族战神。现在在家里,他就是个气管炎。
肖思华大夫见惯了这种场面,在一旁打圆场:“钱夫人,你也别太着急。令郎的情况我刚看过了,就是透支过度,精神力和气血都亏空得厉害。但他底子好得吓人,多喂点好东西,慢慢补回来,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,看向洛战,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。
“但是洛战神这个伤……就有点麻烦了。”
钱婉容的念叨立刻停了,她猛地抬头,盯着肖思华:“怎么说?”
肖思华指着洛战胸口一处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,那里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,仿佛有活物在皮下蠕动。
“这股力量很霸道,也很阴毒。它就像是……怎么说呢,就像是往一锅上好的高汤里滴了一滴墨汁,它杀不死你,但它就一直污染你,破坏你。”
“洛战神是武圣,自愈能力冠绝天下,本来这点伤不算什么。可这股力量像是有生命一样,洛战神修复一分,它就侵蚀一分,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。”
“我们称之为‘血毒’,长此以往,会不断消耗洛战神的本源,不解决掉的话洛战神的气血可能一直被消耗。”
钱婉容的心沉了下去:“没有办法吗?”
“办法倒是有。”肖思华捻着胡须,“这种血毒,需要用蕴含着磅礴纯净生机,并且能够中和其属性的奇物来化解。”
“比如传说中的‘生命之泉’、万年‘青木心’,或者……由至少三种千年灵药炼制而成的‘九转生肌丹’。”
他说完,自己都苦笑了一下。
这些东西,哪一个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,有价无市的宝贝?就算钱家富可敌国,一时间也弄不到。
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。
洛战也无奈。他自己的身体,自己最清楚。
那股血毒就像跗骨之蛆,无时无刻不在啃食他的生命力。
也就在这时,钱婉容的眼睛,忽然亮了一下。
她想起了门外那个正在“排队等候”的张家家主。
张家!
五大家族里最低调,也最古老的一家。他们不像钱家经商,不像叶家从军,不像王家搞阵法,也不像李家炼器炼丹。
张家,是传承最悠久的古武世家,底蕴深不可测!
他们家宝库里藏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老古董,谁也说不准!
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,肚子饿了有人送外卖吗?
还是主动送上门的那种!
一瞬间,钱婉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。
她站起身,走到洛战床边,动作轻柔地帮他掖了掖被角,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悲伤与坚强。
“老公,你放心,倾家荡产,我也一定治好你。”
洛战感动得热泪盈眶,刚想说点什么,就看到自己老婆转过头,对着肖思华大夫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。
“肖大夫,今天真是辛苦您了。我先去见见客人,您不妨先去偏厅喝杯茶,歇息片刻?”
肖思华何等人物,一看钱婉容这表情,立刻就懂了。
这是……要开始“操作”了。
他连忙拱手:“不辛苦不辛苦,钱夫人您先忙,老朽正好也需要整理一下药方。”
说着,他便提着药箱,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房间里只剩下洛家三口。
钱婉容走到镜子前,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,又刻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更憔劳悴几分。
最后,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,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、带着三分悲戚、三分坚韧、四分憔悴的表情。
准备工作,完成。
她走到门口,拉开房门,对着外面等候的郑石和秦武圣,用一种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虚弱语气,缓缓开口。
“郑大哥,秦武圣,劳烦二位……随我去一趟前厅吧。”
“毕竟,张家主是客,不能让他等太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