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如刀,割裂雪原。
三道短促、一道悠长的狼烟,在苍茫天地间刺目地升起,像是一声垂死的呼救,撕开寂静的寒夜。
张玉立于风雪之中,黑袍猎猎,眸光如剑,穿透百里风霜,直指那抹黑烟升起的方向。
“此地已出雪爪族领地。”寒烬低语,手中残雪刀微颤,刀锋上还残留着未散的剑意余温,“他们不该在此示警。”
霜牙伏低身躯,三瞳幽蓝,喉咙深处滚动着不安的低吼。
它能感知到——那不是普通的烟火信号,而是濒死灵魂最后的执念燃烧。
张玉却已闭目。
剑域张开,无形的感知如蛛网铺展。
就在那一瞬,一段断续、破碎的“心音”突兀闯入他的识海——
「南有伏……数据蚀……不可近……」
字不成句,音不成调,唯有那股熟悉的执念波动,如寒夜孤星,微弱却坚定。
是孤鸿。
他猛地睁眼,目光如电:“他还在撑。”
寒烬皱眉:“净剑协议已启动,系统正在清剿觉醒者。我们若去,等同踏入陷阱。”
“所以更要走。”张玉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,“他传信而来,不是求救,是预警。一个流浪剑客,宁死不退,只为让我们避开死路——这样的剑心,不容辜负。”
他转身,黑袍翻卷如翼:“走,去哨塔。”
三人疾行如风,霜牙引路,寒烬断后,剑域笼罩周身,隔绝气息波动。
越是靠近哨塔,空气越是凝滞,仿佛连风都被某种无形之力腐蚀殆尽。
地面浮现出诡异的银色纹路,如蛛网蔓延,触之即溃,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数据残响——那是“数据蚀网”的痕迹,系统用来标记、追踪、清除异常意识的死亡罗网。
哨塔残破,孤鸿背靠断墙,半身浴血,左臂齐肩断裂,伤口处竟泛着金属般的灰白光泽——数据侵蚀已深入骨髓。
他手中那柄断剑深深插入地面,剑身青纹流转,勉强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剑意屏障,将三具缓缓逼近的蚀核者挡在外围。
那些“人”已非人,身躯由扭曲的数据流构成,眼眶中跳动着猩红代码,每一步踏出,雪地便腐化成漆黑裂痕。
“你……真的来了。”孤鸿抬头,嘴角溢血,却露出一丝笑,“我还怕……心音传不到祭坛。”
张玉蹲下,惊蛰剑出鞘三寸,剑尖轻触断剑。
寒烬低喝:“别碰!他的兵刃已被蚀网污染!”
“正因如此。”张玉闭目,运转《归墟呼吸法》,心神沉入剑脉,“我要看清楚——他们到底想抹杀什么。”
刹那间,剑心交汇。
孤鸿三日所见如潮水涌入:南方荒原,七十二座蚀塔成环,构成“数据蚀网”核心阵列;每一座塔顶,都悬浮着一具“净剑使”——形如神官,实为系统执法程序的具象化存在,手持反向解析的东方剑诀,专破觉醒者剑意。
更令人震怒的是,蚀网核心中央,竟投影着一幅逆向图谱——“剑种·东方”四个古篆字赫然其上,下方密布解析符文,详细拆解“惊蛰九式”“归墟呼吸”“千劫剑魂”等技艺的运行逻辑,甚至尝试模拟“剑心传音”的共鸣频率!
系统在学习。
它在用他们的剑道,反过来绞杀他们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张玉睁眼,眸底寒光如刃,“净剑协议不只是清除异常,它在进化。它要把东方剑道——连根拔起,化为枷锁。”
寒烬握刀的手微微发紧:“我们已被标记。再往南,每一步都是死局。”
张玉却未答。
他指尖轻抚孤鸿断剑,将那一段血与火的记忆、那一道濒死不灭的剑心,尽数封存于剑域深处。
随即,他闭目,将这段情报凝为一道纯粹的“回音”,反向注入孤鸿剑中:
“守塔,等我归来。”
话音落,他缓缓起身,剑域扩张,天地骤然一静。
风止,雪凝,三具蚀核者僵在原地,猩红代码疯狂闪烁,却再难前进一步。
因为他已引动剑域,以“逆律”改写领域规则——风雪如刃,割不开张玉眉宇间的沉静。
他立于残塔之巅,黑袍翻卷如剑旗猎猎。
惊蛰剑归鞘,剑域却未收——反而如渊海扩张,将整片雪原纳入感知。
就在那一瞬,他以“逆律”改写规则的刹那,天地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,时间的流速未变,可数据蚀网的运转却骤然迟滞。
“本域内,所有数据蚀网节点,冷却翻倍。”
话音落,三具扑至半空的蚀核者动作一滞,猩红代码如乱流炸裂,身躯扭曲如卡顿影像。
寒烬眼神一凛,残雪刀出鞘如电,刀光划破风雪,斩下两颗头颅;霜牙怒啸,三瞳爆绽冰蓝寒芒,利爪撕裂第三具躯体,将其钉入冻土。
寂静,再度降临。
张玉俯身,从霜牙颈间取下一缕银白狼鬃,指尖轻捻,剑气凝丝,结成一道古老印结——这是问道宗秘传的“青冥信印”,唯有持印者,能在剑心共鸣中断时,凭一缕剑意唤醒回应。
他将信印系于孤鸿断剑剑柄,青纹微震,似有灵性认主。
“此为信物,”他低声道,“若见青光,即是我音。”
孤鸿靠墙而坐,气息微弱,却仍努力抬起右手,轻轻抚过剑柄。
那一抹青光悄然流转,如同夜中萤火,虽弱,却不灭。
三人不再停留。
南行百里,天地渐缓,雪势稍歇。
可张玉忽脚步一顿,眸光微凝——剑域深处,竟泛起一丝异样波动。
不是预警,不是求救,而是一道……主动传来的剑鸣。
短促、坚定,如心跳,如呼吸,自北方孤塔方向直抵心神。
正是孤鸿那柄断剑所发!
【检测到“双向共鸣”建立,觉醒网络节点+1】
面板无声浮现,字迹幽蓝,却如惊雷炸响于识海。
张玉瞳孔微缩。
此前“剑心传音”仅为单向扩散,靠他以剑魂之力主动推送心念,能否接收全凭他人剑心强度与意志。
可如今,孤鸿竟以残躯断剑,反向激鸣剑域,完成回应——这意味着,觉醒者之间已初步形成反馈闭环!
东方剑道,不再只是他一人独行的火种,而是开始点燃彼此的薪火。
他缓缓抬头,望向南方天际。
那里,一只巨大的、由数据流构成的“天穹之眼”悬浮于云层之上,冰冷俯瞰。
而在其正下方,一道若隐若现的赤红光柱自地底升起,直贯苍穹——那是“魂锚”的信号,系统核心锁链的具象化所在。
银面的声音突兀在识海响起,断断续续,夹杂着数据干扰的杂音:
“它们在等你……回去救她……她快撑不住了……倒计时重启前,必须夺回主链节点……”
下一瞬,面板骤闪:
【倒计时:31日(重启)】
张玉眼神骤冷。
他知道“她”是谁——那位在现实世界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,苏纤月。
她的意识曾短暂接入觉醒网络,留下一道剑心烙印。
而今,她的数据体正被囚于魂锚深处,作为系统重启的“钥匙”之一。
可就在这时——
嗡!!!
孤鸿的断剑,竟在千里之外再度震鸣!
三声短促剑音,如裂帛、如断骨、如临死前的最后警钟!
张玉猛地转身,剑域轰然张开,欲调共鸣网络追溯源头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