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言等人告别沈明后,来到了周老板录音室,推开雕花木门时,风铃清脆的响声惊动了趴在柜台上打盹的橘猫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空气中弥漫着旧唱片的油墨香和现磨咖啡的醇厚气息。
“顾小友,可算把你盼来了!”
周老板系着靛蓝色围裙,手里还拿着擦唱片的软布,看到顾言身后跟着的陈赤赤和路含,眼睛瞬间亮了:
“这位就是陈老师和路老师吧?久仰大名!快请进!”
顾言笑着递过手里的保温桶:
“周叔,师娘让我给您带的香椿酱,说您拌面条最爱这口。”
“还是林婉老师贴心!”
周老板接过保温桶掂量了两下,眉开眼笑地往里屋喊:
“老郑!把 VIp 棚清出来!设备全调到最佳状态!”
录音室的走廊墙上挂满了泛黄的录音手稿,其中一张编曲笔记旁,还别着秦山年轻时的黑白照片。
陈赤赤摸着墙上的镀金唱片,啧啧称奇:
“周老板,您这简直是音乐博物馆啊!这张白金唱片得值不少钱吧?”
“嗨,都是些老物件了。”
周老板打开最里间的录音棚门,玻璃墙后的调音台闪烁着幽蓝的光:
“当年秦老头就是在这儿录的《黄河谣》,说这房间的混响能听到岁月的回声。”
顾言从背包里掏出一叠装订整齐的曲谱,封面上 “《我和我的祖国》合唱改编版” 几个字力透纸背。
编曲老师老郑推了推眼镜,接过谱子时 “咦” 了一声:
“这转调处理…… 有秦老当年的味道啊。”
“前两天刚跟师父讨教的。” 顾言调试着麦克风高度,心想道:
“他老人家给了我一本子没还的债,我借他点灵感,不算白嫖吧?”
陈赤赤刚要接话,就被路含拽了拽胳膊。
玻璃墙外,周老板正对着老郑挤眉弄眼,两人手里的咖啡杯轻轻碰撞,显然是想起了秦山当年赖在这儿蹭录音棚的糗事。
编曲软件的光标在屏幕上跳动,老郑的手指在调音台上翻飞。
当钢琴前奏混着弦乐流淌出来时,陈赤赤突然挺直了背 —— 原本清澈的旋律里多了几分厚重,像有千万人在旷野上合唱,惊得趴在窗台的橘猫都竖起了耳朵。
“绝了!这改编比原版更有劲儿!”
路含对着录音棚里的顾言竖大拇指。
顾言比了个 oK 的手势,刚要戴上耳机,裤兜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。
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让他眼皮一跳,脑海里瞬间闪过秦山那本记满债务的牛皮笔记本。
“不是吧……” 顾言盯着屏幕,指尖悬在接听键上,“刚白嫖完就来催债?师父这效率够高的。”
陈赤赤凑过来看了一眼,突然压低声音:
“该不会是二丫师姐吧?上次她打电话你吓得差点把吉他摔了。”
顾言瞪了他一眼,划开接听键,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从容:
“您好,哪位?”
听筒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,震得他耳膜发麻:
“小师弟,翅膀硬了啊?录完节目就把大师姐忘了?”
顾言手里的耳机 “啪嗒” 掉在地上。
系统灌输的记忆碎片突然涌来 —— 韩洪,秦山门下大师姐,藏族歌唱家,常年扎根雪域做公益,当她出道时唱《喜马拉雅》时,秦山亲自为她量身定做的,只不过是用的笔名。
“大、大师姐?您怎么会……” 顾言捡起耳机,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怎么不会?”
韩洪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:
“刚跟你师父通电话,他说你小子现在出息了,写的《我和我的祖国》听得他老泪纵横。”
玻璃墙外的陈赤赤已经笑得直不起腰,路含举着手机录像,镜头里顾言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
顾言对着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对着话筒赔笑:
“师姐您忙公益,我哪敢打扰……”
“少来这套,我还不知道你小子,就见不得我们这些人唠叨你。”
韩洪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:
“知道青藏铁路格拉段通车庆典吗?我想写首歌纪念这事儿,你师父说只有你能写出那种在云端架铁轨的豪情。”
顾言心里咯噔一下 —— 前几天刷新闻时,他还对着青藏铁路的航拍图出神,那蜿蜒在雪山间的铁轨,像系在地球腰间的哈达。
系统商城里《天路》的旋律突然在脑海里响起,清澈的藏语吟唱混着火车轰鸣,惊得他指尖发麻。
“师父都发话了,我肯定办。”
顾言突然觉得这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。
“这才像话。”
韩洪的声音柔和了些:
“下个月我去京都,带你去见那些修铁路的老藏民,他们说火车开进唐古拉山那天,连雄鹰都跟着列车飞。”
挂电话时,顾言发现手心竟全是汗。
陈赤赤捂着肚子笑得直拍玻璃:
“言神,你刚才那语气,比见丈母娘还紧张!”
“你懂什么。”
顾言摘下耳机,耳根还在发烫:
“大师姐当年能把师父的谱子改得亲妈都认不出,我这水平在她面前就是小学生。”
周老板端着咖啡走进来,突然恍然大悟:
“我说韩老师去年怎么突然来录藏语童谣,原来也是秦老的徒弟!这师门藏得够深啊。”
“师父就这脾气。”
顾言翻开录音脚本:
“当年大师姐拿金钟奖,他在台下啃包子,说艺术要藏在尘埃里才能开花。”
老郑的手指悬在调音台上,陈赤赤对着歌词本发呆,连空调出风口的风声都变得清晰。
顾言清了清嗓子,按下录音键:
“先来第一段合声试试?”
钢琴前奏响起时,陈赤赤突然卡壳了。
他盯着 “袅袅炊烟,小小村落” 的歌词,眉头拧成疙瘩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:
“不对…… 怎么唱都像在念课文。”
老郑倒带的沙沙声里,陈赤赤抓着头发蹲在地上:
“我平时唱嘻哈的,这正儿八经的红歌…… 找不到感觉啊。”
路含拍着他的背安慰:
“别急,咱们多试几次。”
可直到夕阳把录音棚染成橘红色,陈赤赤的声音还是透着股违和感。
他对着玻璃墙比划着说唱手势,把 “我歌唱每一座高山” 唱得像街头喊话,逗得老郑都笑出了眼泪。